程瞻洛的院子离庄守白的院落不远,但她平日里很少往这边来。
盖因庄守白太忙,多半时间都不在家,而是跟在庄戎在军营,回家时也多往正院去,或是同兄弟几个习武跑马,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才回自己的院子。
庄守白在家算是半个大人,他的院子,李清渚和庄戎两个是不插手的。难得他一个未婚的年轻郎君,身边也没有侍女婆子,院子竟然打理得很整洁,门庭开阔疏朗,青石铺地,又以素雅的文石为栏,砌了一方花坛,里头植了一丛青竹,每一竿都笔直傲然,萧萧肃肃,竹叶在风中飒飒作响,竹下摆了石桌石凳,造型浑朴。
庄府的院子面积都很大,庄守白的也不例外,但他的院子甚是空荡,除去靠着墙的簇簇青竹和石桌石凳,与另一边的几株松柏外,并无其他东西,一眼就能望得到头。院里的土地被特意平整过,成了个开阔的练武场,摆了石锁、箭靶、兵器架等一应物件,程瞻洛还在地面上发现了几道深深的划痕,想必是拿什么兵器练武时留下的。
院中几间屋舍都打扫得很干净,陈设简单,但门窗皆明净,正房门外的柱子上悬了一对新漆的木板,是初一刚换上的春贴,应当是庄守白亲笔写的。
程瞻洛看了一圈,仰头问庄守白:“所以,我的生辰礼是什么?”
庄守白笑着,一指廊下。
程瞻洛终于知道,为什么庄守白没将东西带到正院,而是把她带到这里来,这件礼物太大,轻易带不来。
那是只吊篮似的藤椅,不知何种枯木老藤密密匝匝编成一个半圆,再用木料打成架子,好将椅子悬上去,藤椅里侧衬了柔软的麻布,好叫晃动时不致透风。
程瞻洛上前试了试,坐在藤椅上晃晃悠悠,很是逍遥,庄守白在一旁微笑看着。
“我喜欢这个!”程瞻洛眉眼间笑意盎然,不吝啬称赞,“大哥是怎么想到的?”
“前一阵你不是说想打秋千?只是天气太冷,定光含光怕你着了风寒,都不让,”庄守白道,“使人将这吊椅搬回去,摆在廊下,只是坐的时候四面挡严实些,不要透了冷风。”
“我省得,谢谢大哥!”程瞻洛爱极了秋千,只是冬日里不是季节,庄守白这件礼物真是送到了心坎上。
庄守白扬声唤人:“万仞,千钧!帮着把这吊椅送到七娘院里去。”
程瞻洛还要道谢,庄守白摆摆手:“你喜欢就好。”
他抬眸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我午后要随阿耶去巡营,得去换身行装了。”
庄守白几乎是在军营长大,身上锻炼出了一些独属于武将的特质,譬如时间观念极强,从来都异常准时——军营里约定时间突袭或拔营,万一迟到,是要命的事。
程瞻洛也不耽搁他,立时告辞。
那一日他和庄戎两人便宿在了军营,只叫长随传了个信回来,这是常有的事,家中谁也不惊讶。
第二天两人回家,待的时间也不长,李清渚早收拾好了几个捆扎严实的包袱,让他们随身带走。
这一日,军中将领与士卒的家属都是如此忙碌,行伍之人,军令一下便得出发,往往还会接到急令、密令,已成习惯。庄戎治军甚严,也不敢有人将消息传到外头去,直到大年初五,大军开拨。
庄戎和庄守白带着大军走了,只留下一支右军守襄阳,至于一郡政务,依旧交托李清渚之手。
城中世家们已经习惯了,是不得不习惯,毕竟就算不习惯,也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况且借粮之事已经敲定下来,加封的那一级官衔和告书已到了手,得了实打实的好处,现下两边的关系空前融洽,城中一片安稳。
李清渚很有些处事手腕,大军出征的消息没有传出襄阳。
毕竟此次,是奇袭。
是人都要过年的,胡人原本无此习俗,但占下北地,渐渐染了汉风,也跟着过起来。都知晓汉人重视年俗,再说冬日里天寒地冻的,谁耐烦带兵出来在凛冬朔风里行军?不若在温暖的室内烤着火,喝着酒,美滋滋猫冬。
胡人早接到建邺线报,朝廷预备在春天北伐,庄戎虽年前占了三座城池和一条水道,却也只留了一个连烽在此守城,自己带着大军回襄阳过年去了,瞧着不像是要来找麻烦的样子,因此守备的胡人也放松了警惕,只管吃酒宴饮,至于其他,都等过完年,开了春再说。
毕竟照他们想,在这时节出兵的,不是脑筋不太好使的傻子,就是不懂兵法的蠢蛋。
庄戎偏偏选在此时出兵了。
他既不是傻子,也不是蠢蛋,只是深谙兵法的当世名将而已。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在此时!
不过半个月时间,捷报如流水向襄阳而来。
庄戎提一垒孤军,连下五城,收复南阳,杀胡人八太子、左右将军,打散三部,斩首万余级,俘虏八千余人,战马千余匹。
正月末,李清渚带着庄家几人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