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呢?”可米第二天没有带吉他来事务所,央发信息问。
“带来占地方。也怕别人要我弹。”
“嗯。下班后你可以拿来学校,去校长办公室看。”央说。
“好!但要晚些,我答应了朋友下班去帮忙拍视频。”可米回答。
“嗯。”央回复。
央聆听着深夜学校的声音,这种声音从他小时候就像一个烙印,没存在感,却又时时存在。
大风时,露天阳台的秋千的吱嘎声,诉说着他的没有父亲陪伴的童年。安静时,墙上的钟表秒针的声音,提醒着他校长的老去。下雨时,雨点拍打窗户的每一下,都在敲击着他的内心。
对于学校的声音,央再熟悉不过了。现在他期待的是另一种声音,是可米的脚步声。
他等待着旧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顺着电梯通道传上7楼,在可米来到之前的每一分钟都那么漫长,央仿佛看到了在空中以极慢速度飞舞的灰尘。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去触碰鼠标,又推去一边。他坐下,觉得椅子不舒服,旋即又站了起来。
他走来走去,又担心走路的声音太大而听不见电梯的声音。他甚至凝神去听一楼新馆旧馆之间自动门的声音。但他听到的声音总是又被黑夜吞没。他担心可米不会来了。
“旧馆7楼。”央发信息给可米。
“回家拿了琴,马上到。”可米回。
在听到电梯门开合的声音之后,央又开始从心中产生一种惊惧感。他还没见到可米就已经开始担心可米的离开,此时他又开始期待着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等待可米到来的这段时间里。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了。”
“为什么?”
“没什么。”
当可米打开一个个卡扣后,央近距离看到了可米的吉他。
“KOHNO”,央看到音箱里面的贴纸,读出了声音,“从中国带来的么?”央问。
“当然不是。也不知道飞机能不能带乐器。”可米答。
“来日本之后买的么?”央问。
“嗯。用差不多半年生活费买的。曾经想过要不要用学费买。”可米笑着答。
“很贵么?”央问。
“80万日元左右吧。对你来说可能不算贵,但我是不会让别人碰它的。”可米说。
“我也不行么?”央问。
“你要弹么?”可米问。
“倒也没……”央答。
“那不就完了么。”
“那你可以现在弹给我听么?”
“下次吧。今天太晚了,该回家了。”
“哈哈……”
“笑什么?”
“所以你就真的是给我看吉他的。”
“那不然呢?不是你说要看的嘛?”
“嗯,也十一点了。我们走吧。”
吉他在狭小的电梯正中间恰好把两个人隔开在两个空间。本来央想帮可米提吉他,这样在狭小空间里,他能靠近她一些。
电梯到了一楼,两个人走进没开灯的一楼的事务所,可米把灯打开的一瞬间,看到了大岛老师惊讶的脸。
“可米桑,这么晚你怎么还在学校里?”大岛老师问。
可米刚要回答,央从她身后走了过来。大岛老师也把脸上的表情从疑问转变为了然于胸,好像在说“原来如此,我早就知道了,挺好的。”
可米转头看向央,暗示央向大岛老师说些什么,但是央好像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对大岛老师点了下头,然后带着可米离开了学校。
我希望他们尽情地误会着我,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央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