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心情观赏不远处波光粼粼的黑湖,而是忙着在心里吐槽自己那位老友在行事上一如既往的不羁、荒唐和大意:
让他这个狼人去面试凤凰社新成员——一个新手傲罗——西里斯是怎么想的?
假如他不小心暴露了狼人这个敏感的身份,很可能会引发一场事故:
那个讲话听起来直愣愣的新手傲罗,会不会在发现他是狼人的第一时间,耿直地首先通知魔法生物管理控制司的狼人捕捉小组?
或者,会不会直接将他逮捕归案,把他拿来给魔法部的月度绩效考核内容充数,而非老老实实地接受他的入社询问和思想谈话?
大脑里轰鸣着这些隐隐作痛的担忧的钝响,莱姆斯烦恼地捏了捏额角。他皱紧眉头,脚步停驻在了三把扫帚酒馆的门口。
即便心里不情愿,莱姆斯也不习惯迟到。看了看腕上的石英表——还有五分钟才到约定时间——他扯了扯紧扣到脖颈的领带,径直推开门,走入酒馆。
这场面试注定不会轻松,对他们彼此都是,莱姆斯想。他不着痕迹地扫了酒馆一眼,发现此刻的酒馆尚显冷清,只有吧台附近稀稀落落地坐了三四个人。
莱姆斯尚且不确定,吧台边坐着的客人中,究竟哪位才是自己要面试的傲罗。
那位傲罗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性别。那封给西里斯的信上说,“希望面试官可以有能力辨认出自己要面试的对象”。
这可有点意思了,莱姆斯微微一笑,没有因此感到烦恼,反而感到有趣。
他灰绿色的眼睛里浮现出隐秘的跃跃欲试的光彩,看向吧台那边的人:
首先是一个带着兜帽的神情阴郁的年轻男人,他正啜饮着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在卢平走进酒吧的一瞬间,略停了停水晶杯,锐利地扫了他一眼;
旁边是一个满脸皱纹的黑袍老太太——戴着一顶装饰着秃鹫标本的高顶女巫帽——她严厉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举着一个小杯子,让罗斯默塔女士帮她续一点峡谷水;
再往里走,则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年轻女巫。她正跳下座位,蹲下身去逗隔壁矮桌旁婴儿车里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婴儿,没一会儿,那孩子就欢畅地、咯咯地笑了。
会是谁?莱姆斯不动声色,心里快速盘算着。
既然那傲罗充满自信,认为自己不会被轻易认出来,肯定有一些特殊手段,比如,非常擅长伪装。
任何人都有可能。那满脸皱纹的黑袍老太太的可能性,并不比眼神锐利的年轻男人的可能性低。又或许——他该直接去找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莱姆斯放缓了脚步。在思索间,他迟疑地掠过吧台前面的那两个人,最终停留在那个蹲在地上的头发粉红得像是泡泡糖的女巫面前。
“你好。”他轻声说。
女巫闻声抬头看他的时候,鼻子正变成了一个猪鼻子,嘴角还带着笑容。
她面前的婴儿正张着小手,想要抚摸她的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事吗?”她脸上的猪鼻子迅速消失了,露出一张漂亮的白皙的桃心形面孔,眼睛乌黑闪亮。
她正在不加掩饰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狡黠,这是他走进酒馆以来,她第一次向他投去视线。
那种夸张的粉色头发,竟然很衬她的脸。莱姆斯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我来面试你。”他脸上挂着镇定自若的笑容,平静地对她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女巫冲他一本正经地说,想要再次俯身,继续去逗那个婴儿。
“当身处公共场合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去打量自己身边走过的人,特别是突破自己安全距离的人。只有藏着什么的人不会,因为他们心虚。”莱姆斯温和地说,“说真的,你该在我走近你的时候就看我一眼的,那我就真的分不清哪位才是我的面试者了。”
“说得很有道理。”年轻女巫直率地说,冲他做个鬼脸,从原地跳起来,不小心把桌子上摆放着的奶瓶给撞倒了。
“哦,糟糕!”女巫惊叫一声。说时迟那时快,莱姆斯猛然伸过手去,把那下坠的奶瓶接住了。
在那位母亲的感谢声中,莱姆斯把奶瓶放在桌子上,对他们点了点头。她则对那婴儿和母亲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再见”,老老实实跟在她的面试官身后,随他往三把扫帚的二楼走去。
“谢谢你。”她羡慕地说,“你的身手很敏捷,这可是了不起的才能。”
莱姆斯神色古怪地笑了笑。没错,他拥有异于普通巫师的狼人所特有的敏捷度,可对他而言,这更像是诅咒,而非才能。他宁愿自己没有这项才能。
“不客气。”顿了顿,莱姆斯神色淡然地说,“你——是古怪姐妹的粉丝吗?”
他早就注意到她这一身青春洋溢的行头了。无论是印有古怪姐妹图案的衣服,还是那条夸张的补缀的牛仔裤,都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