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伏在地,肩膀不停耸动,“请大人明察秋毫为小的做主。”
林知远看向林山:“被告林山,原告范二所言可属实。”
林山两日前已经毒发,他服下慕少辞留给他的药才勉强撑着一口气,但他现在也是狼狈异常。
一身脏污,如同蝼蚁一样匍匐在地,喉头不时涌上腥甜之感,作为习武之人,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东西。
他咬紧牙关,无力辩驳也无处可辩。
沉声道:“确是我所为。”
本以为他要狡辩的范二,本以为又要失望而归的范二听他认罪,居然就那么趴伏在地痛哭出声。
哭声悲切,闻者落泪。
林知远看向已经满头白发的范二,心中亦有不忍。
他一拍惊堂木,朗声道:“被告林山,利用职权之便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今本官依据本国律法,判被告林山死刑。”
判决一下,大快人心。四周百姓皆是拍手叫好。
范二不住的磕头,“多谢大人,不……多谢青天大老爷为小的主持公道。小的就算死也瞑目了。”
林知远走下主位,亲自搀扶起范二。
“老人家不必如此,都是本官分内之事,你先下去休息。”说完,他让人带范二下去,而他继续坐回了主位。
陛下命他审理此案,断的不仅是林山的陈年旧案。
范二一案仅是今日的“开胃菜”,虽然不知林山为何会配合的认罪,但终归不妨碍案件的进行。
林知远朗声道:“带方横,房林一上堂。”
林山听见“房林一”这三个字登时怒意翻腾。
在他快要喷火的目光中,方横和房林一走入堂中,向上首的林知远见礼。
林山死死盯着房林一,今日他一身锦衣,丝毫没有昨日衣冠不整的狼狈样,反倒是林山自己,一身白色囚衣穿了半月早已变成灰色,领口前襟还有他毒发时呕出的血,早已结成大块污黑沾在衣裳上。
方横上前一步,“大人,小生要状告前御林军统领林山,利用职权之便暗中克扣朝廷派发给百宁郡的赈灾银两,为了掩盖罪行不惜派人屠.杀郡守一家。”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大家都知道今儿是要审林山的大案子,本以为是一桩桩欺男霸女,以权压人的案子,没成想竟真的是累累血债。
林知远一拍惊堂木,“肃静。”
“方横,你状告林山可有证据。”
方横取出一物,递给堂役,堂役接过呈给林知远。
那是一封厚厚的书信。
林知远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是一叠厚厚的纸,血色星星点点的渗透纸页。
方横道:“大人容禀,此乃百宁郡数万百姓一同写下的血书。他们得知小生要上京,拜托小生一定要将此物交给大人。
百宁郡无数百姓因为赈灾银被贪而流离失所,原本富饶的土地一夜之间变为人间炼狱。
无数百姓目睹亲人被洪水吞噬,疫病横行,灾乱迭起,此等皆因贪官一己私心而起。
百姓们都盼望朝廷能够早日抓住元凶,将其绳之以法,以慰亡魂在天之灵。”
方横有功名在身,本可不向林知远行礼,然而言及此处,他直挺挺跪下,以额触地。
“小生此番前来,不仅是苦主也是作为此案的一个证人。
小生父母皆在郡守府当差,小生自幼在郡守府长大,有幸得到郡守大人的赏识与公子一起进入学堂。
年长些,小生考取了功名,跟在郡守大人身边做事。
银两运来百宁郡那天,大人收到消息,说堤坝那边生了意外,隐有崩塌之像。
大人派小生前去查看,等小生回到府中,就见大人忧心忡忡,后来才得知原来是朝廷拨下的银钱大半不翼而飞,而大人中了他们的圈套,没有清点就将银钱运回府中。”
“此后数日,府内知情之人皆是五内俱焚。修堤在即,郡守大人不敢拿百姓性命去赌,也不敢外传赈灾银两尽数丢失,只能变卖了所有产业,就连祖宅也尽数变卖,但犹是杯水车薪。”
“实在无法,大人派小生前往附近几郡寻找与他尚有几分交情的官员,希望他们可以伸出援手。
可就算有几位大人慷慨解囊,所得银钱也远不够修筑好堤坝。
小生无奈回到百宁郡,却遇见黑衣蒙面之人在府内大肆屠.戮。”
“小生手无寸铁不敢上前,只能躲在暗处观望。许是上天有眼,领头之人的面巾被郡守大人身边的护卫打落,小生看见了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