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道福慌乱地解释,而桓济也只是笑了下,小心地将她扶回了座位上。
眼看着湖心亭就要到了,桓济将小舟固定住,牵住司马道福走上了亭子。
说是亭子,倒也不尽然,或许更加偏向一方水榭,四周都有墙壁,窗子上贴着窗花,一扇门向二人的方向开着,里面有炉火,上面还温了酒。
走近些,司马道福还能闻到梅花的香气,这水榭桌案上的瓷瓶里,正插着一枝素心梅花。
“这些都是你布置的?”司马道福回头望去,桓济则点了点头。
“听你说小年时在郗家吃了炙猪肉,今日便为你准备了些新鲜的鹿肉,我为你烤,你只管尝尝我的手艺。”
他牵着司马道福走进了水榭。
炉火烧得很旺,鹿肉被烤出了香气。醴酿温热的从壶中倒出,饮下一口,五脏六腑都是暖的。
司马道福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只是浅尝了一口,又放下了酒杯。
桓济察觉到她的动作,强忍着笑意,对她道:“我觉得还蛮可爱的。”
“什么?”
“你醉酒的时候,比现在要亲切许多。”桓济的笑容让司马道福有些汗颜。
这倒是没错,她一醉酒就搂他的脖子,是比现在亲切,可也比现在丢脸啊!
鹿肉被桓济盛在了白瓷盘中,司马道福闻着香气,忍不住尝了一口。
“好烫!”她用手扇着风,却不肯将肉吐出来。
桓济忙倒了一杯凉水给她,这才略微缓解了一些。
“不要着急,我不同你抢!”他微笑着,这样的笑容总让司马道福忍不住沉迷。
桓济的长相也算是风神俊朗,虽不比王子敬的盛名,但在会稽城中也是难得的翩翩公子。最重要的是,他的眉眼总是很干净。
桓济虽是次子,但自小受南康长公主的宠爱,又无心士族之争,平日一片光风霁月,眉眼自是通透的。再比较桓玄,他身上总带着一股阴郁气,让人看着就觉得十分危险,不敢靠近。
铜镜里,司马道福整日追逐着王子敬的脚步,对待桓济多是忽略的,甚至忽略了他待自己的心。
既然这一次,她拥有了选择权,她便不肯再步铜镜里的死路了。
想到镜中的故事,司马道福不住蹙起了眉头。其实自从她见过那面铜镜后,她一直觉得很孤独。只有她一个人窥见了结局,却又无力更改,这样的虚无感一直环绕在她身边,以致于她做了许多错事。
在遇见郗道茂后,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可同样的她也明白,她们所做的事情,都是蚍蜉撼树。凭借二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更改这悲惨的宿命。
可是既然上天给了她先机,她便不能看着事件无可避免的滑向衰落。
“二郎。”她忽然唤了桓济一声,她想到未来他会因自己而死,就忽然十分恐惧。
桓济惊讶地看向她:“怎么了?”
司马道福只好苦笑了一下:“没事,就是忽然想喊一喊你。”
桓济见她的神情低落,忙走到了她身旁,俯下身来,轻言轻语地问道:“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司马道福摇头:“没有。”
可她看着桓济担忧的眼神,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干脆张开怀抱,环住了桓济的脖颈。
桓济拍拍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今日又吃醉了,要讨我的便宜?”
司马道福吸吸鼻子:“才没有呢!”
可桓济还是回抱住了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是桓家次子,你也不是新安公主。有什么烦恼都可以现在说出来,反正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司马道福声音低低地,像小孩子撒娇一样问道:“你会一直像现在一样待我吗?”
桓济一愣,但还是坚定地回答:“会的,我一辈子都宠着你。”
“那如果有一天,我说我想离开桓家,去隐居,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
桓济显然没有想到司马道福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愣了一下,还是回道:“如果你想去,那我一定会陪着你。”
“好。”司马道福应道。
窗外的飞雪,落进了门前的火炉。桌案上的梅花混杂着酒香,这个年,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