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借我十个胆我都不敢对您不敬,疤爷您不是不知道,我的眼睛被人打肿过半个月,从那时起就不大好使了,我是真没看见您啊疤爷……”
见她还要说话,打她的人又瞪着眼睛高举了手,她立刻闭嘴。
“少啰嗦,该交费了。”疤爷敲了敲她的木箱。
尽管不情愿,曲意浓还是打开了箱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抓了几包最贵的五合烟看也不看的朝后丢去,他的手下们立刻上前接住。
等他们分好了烟,她才敢吭声:“疤爷,可是我十七天前我才交过。”
按例一月一交,一个月交不出挨顿打,两月交不出就真留下手指头了,再超过,小命难保。
浑身横肉的男人吐了一圈烟气,一脸的不耐烦。
“快打仗了,哪能还守老规矩,别磨蹭,那边的小叫花都交了,这里就剩你一个了,我还得赶去别的地收呢。”
他身后的人配合的亮出了刀,让她瞧见那刃面闪着的森寒白光。
曲意浓心里怕,思来想去没了办法,只好忍痛摸出昨天剩的三个子递过去。
疤爷也干脆,拿了钱带人就走。
他也就那点好了,曲意浓苦笑一声,转身往家里走去。
尽管没挨打,可今日的脚步比昨日沉重。
自她走后,街尾暗处停在那儿等人的一辆黑色轿车仍岿然不动。
副驾驶座的副官推了推眼睛,从后视镜观察后座那个刚围观一出“恶霸欺凌弱女”戏码的英俊男人,有点摸不准这位爷是何态度。
男人抱臂望向窗外,深邃的眼神瞟往女子离开的方向,神色冷峻,不知在想什么。
副官扫了眼腕表,忍不住低声道:“赵爷,该出发了。”
他们有个行程要赶,若不是程家车队在前头抢先占路,他们何至于停在此处避开,目下马路清空,他们不该多耽搁。
“嗯。”男人收回追忆的思绪,低沉地应了一声。
轿车从街道疾驰而过,没入浓沉的夜色。
之后的十几天,伤口即将痊愈,曲意浓没再碰到那个外国少年。
人的一生会经历无数个与他人的萍水相逢,大部分人停留在一面之缘,成为彼此人生的过客,这再正常不过。
随着日数拉长,曲意浓逐渐淡忘金发少年的样貌,不过他的善心犹如一道光,深深照进她的内心深处。
她想,那一夜他的帮扶将会是她一生都难忘的美好时刻,十年后,二十年后,回过头来品一品,也是不错的回忆。
可在某个晴天的下午,那位少年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嘿!嗨记得窝吗?”少年伫立在她面前,眉眼含笑,腼腆的跟她打招呼。
曲意浓不记得他的相貌,却记得他的声音,她惊喜抬眸。
白日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肤色很白很白,比洗了脸的她还要白净,阳光下,那浅金偏银的发色更是美丽耀眼,他的眼睛也很漂亮,眼窝深深,眸色却是纯黑的。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这个人太有辨识性,让人一见就重新记起。
少年从怀里掏出八个子,指着之前买过的香烟,伸出两根手指:“二个。”
“我拿新的给你,比较好抽。”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两包五合烟。
少年弯着眼睛接过,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迟疑道:“那天,窝兔然有事。”
曲意浓呆了呆,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其实,他不必跟她这种人解释什么的,他们不过是买卖关系,他是自由的个体,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但……她还是笑了。
他不是故意失约,突然有事是不可抗力。
十年来,她初次遇到了兑现诺言的回头客,无数个傻傻等待的日子,终于盼来了回应。
曲意浓没发现自己在笑,还是他发愣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神,发觉自己居然在微笑。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换成她怔住,怯怯地低头,少年却朝她浅浅一笑,回应她先前的笑容。
或许是他笑容过于灿烂,她心神一松,笑颜再现。
两个小年轻默然相望,笑容里带着朝气与些许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