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我知道你的睡眠经常被打断,”鲁芬医生说,“现在继续保持镇静,保持催眠状态,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梦里见到了些什么吗?”
汉尼拔还在数着节拍器的拍子,他若有所思地向医生发出了“噗”的一声。
萨曼莎把视线重新移到钟表上,希望汉尼拔和鲁芬医生不要发现她刚刚翻了个白眼。
钟表表盘上用的是罗马数字IV,而不是IIII,以求和另外一边的VIII取得对称。萨曼莎记得曾经他爸爸罗伯特到这里来做定期检查的时候她问过医生,它采用的好像是罗马式鸣钟法——有高低不同的两个鸣音,一个代表“五点”,另一个代表“一点”——这些是她在维格庄园图书室里看书查到的。
这是医生递给汉尼拔一个本子。“或许你可以把一些梦里见到的东西写下来?你喊出了妹妹的名字,是不是见到了她?”
汉尼拔点点头。
但这次他的思绪好像已经跑到其他地方去了,无暇回答。鲁芬医生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他叫回来。
“汉尼拔。汉尼拔。你想想最后一次在梦里见到妹妹的情形,可以把你看到了什么写下来吗?可以写下来吗?”
汉尼拔写了几个字,眼睛却始终没看本子一下。他一边数节拍器的拍子,一边听着钟表的滴答声。
萨曼莎坐直身子,本子上只写着一个单词——quenotte* 。
(*quenotte:法语单词,乳牙)
鲁芬先生看着便笺本,似乎受到了启发。“你看到妹妹的乳牙?只看到她的乳牙吗?在哪里看到的,汉尼拔?”
汉尼拔把手伸出去,停住节拍器的摆锤,似乎在观察它的标尺思考着什么。他在便笺本上写道:在大便坑里,医生。我可以把钟的后盖打开吗?
萨曼莎现在只想再翻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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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从候诊室出来,和其他病人一起等在外面。
“刚才是你放的屁,不是我。”之前那个表情不安的病人说。“你不妨承认吧。有口香糖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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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着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关于他妹妹的信息,但是后来他就不说话了。”鲁芬医生说。紫夫人坐在检查室的椅子上,萨曼莎站在她旁边。
“坦白的说,我完全看不透他。我给他做了检查,身体方面没什么问题。我在他的头皮上发现了伤疤,但是没有凹陷性骨折的迹象。我可以猜想他大脑的两个半球可能是彼此运作的。有时候头部受到外伤,两个半球之间的沟通受阻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的脑子里可以同时有好几条思路,互不干扰。”
“其中总有一条是他用来自我消遣的。”萨曼莎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脖子上的疤是链子和皮肤冻在一起造成的。关在集中营里的人战后放出来时我见过类似的伤疤。他不会说出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我绝得他知道,不管他本人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这样的话,危险就在于:他只会记起自己可以承受的事,并且记忆的恢复有自己的步调。他可以承受这件事时,就会记起来。”
萨曼莎有些不理解鲁芬医生的话,在自己能承受的时候恢复记忆不应该是最好的情况吗,要是太快想起来······好像精神病院的有些病人就是这么进去的?
但她还是决定先听鲁芬医生说完,这样才是有礼貌的表现不是吗——反正之前礼仪老师就是这么说的。
“我不会逼他,试着给他催眠也是白费力气。”——他终于发现这点了,萨曼莎在心里悄悄说。
“如果记忆恢复太快,他有可能把内心永远地冻结住来逃避痛苦。夫人你会把他留在家里一起住吧?”
“会的。”紫夫人马上回答。
鲁芬点了点头。“尽量让他融入到你们的家庭里。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对你们产生依赖,并且这种依恋比你们想象的要深。”
鲁芬转向萨曼莎,“曼莎小姐?”
“到!”萨曼莎对鲁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汉尼拔的关系还不错是吗?”
“是的。”萨曼莎点点头。“我很喜欢汉尼拔!”
“那太好了,我现在可以请你帮个忙吗?”鲁芬医生的笑容让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萨曼莎眨了眨眼睛,“请问先生想让我怎么帮您呢?”
“哦,这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平时多和他说说话——什么话题都行。他可能只是有些找不到说话的感觉了,而且孩子更容易让他和家庭的磨合期缩短。”说完他还朝萨曼莎挤了挤眼睛。
“好的,先生,我明白了。我会帮您的,这样也是在帮助汉尼拔对吧?”萨曼莎回答,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汉尼拔只是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可以说话了,她要替他保密。而且他哪里像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