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包扎。在绝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处于一种痛苦的昏迷状态,我开始看见越来越多离奇的事物,看见有人在我身体纹上一副巨大的画,看见很多小孩哭着被杀掉,我看见火,在建筑、在荒原中燃烧,没有人逃出去,只有漫天的幽灵在无助哀嚎。
我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渴望,一种思念。我想见酷拉皮卡,想再被他拥抱一次,一次就够。
只是我知道,不是每次危机都会那么好运地被谁拯救。我知道。
我的口腔和被胶带缠住的脸颊、唇周,开始渐渐发烂,我的身体和胳膊上,到处都是因我剧烈挣扎而摩擦出的勒痕与血污。伤口愈合然后破碎,结痂后又脱落,痛痒交叠。只是,当身体已经破损到遍布疼痛之时,疼痛这件事本身却好像意外的没那么容易让人在意了。
我总是在浑浑噩噩地盯着地面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眼球有可能下一秒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也不知为何,察觉到自己变得不再有那么浓郁的恨意,情感好像随着感官也一同变得麻痹。除却一种恒久的、绵长的、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留存下来的痛苦之外,我忘记了全部。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那之后,那个人又砍下了我的大腿和耳朵,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决定要杀了我。这时候我隐约回想起,他曾对我说过给我下了一种不会让我活过十天的毒药,于是我不得不感慨,原来在我看来这么漫长而难捱的时光,实际上却短暂得连十天都不到。
当我得知他准备杀掉我的时候,我恢复了片刻的清醒,有一种总算要解脱了的快感。
我被从十字架上卸了下来,像个怪物。他们把我放在那个人之前坐过的椅子上,让我靠着椅背坐稳,那把刀就架在我的脖子前来回比量。我想,他为什么不能快点动手。
童话故事里总会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只不过在这段故事中,我确实称不上什么美丽的公主,却更像是一只怪物。我在心中不自主地不断祈祷,希望酷拉皮卡平安无事,我祈愿,如果这里就是我生命的终结,那只盼望我能最后与他相见。可矛盾的是,如今的我外表看起来不成人形,所以,即使我想见到他,可我本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不知是否是我在内心深处无数次的祈愿终于感动了上苍,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骚乱。轰鸣声响彻这个腐朽的房间,随后,我看到一抹身影闯进,金色的头发像光一样耀眼。他那么急切又那么惊慌地向我跑来,可遗憾的是,我并非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也没有获救的权利。在这场故事中,我饰演的角色不过是一只落魄的怪物。在头从肩膀上飞出去的那一瞬间,意识尚且残存的最后一刻,我看清了向我跑来的那个人的双眼。
那是两潭深邃、通透,如同丛林清泉般灵动的幽绿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