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踏入马家的时候,侍女们为了迎接马上回府的马腾和马超,赶忙抄起扫帚打扫地上堆着的厚厚梧桐叶。
呈现在少女面前的是一堵来来往往的人墙,到处都是衣裙飘动,莺歌燕舞,却一点也看不清院中的景象。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上左将军的诏书和印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很紧张没错,但是等一会儿可千万不能表现出来。
我是渭阳君董白,不是小孩子了。
董白仔细盘算了一下与马腾见面要用的说辞:先叙同乡之谊,再以荣归朝堂,重振茂陵马氏的前景相诱惑,若马腾有所动摇,就抛出自己留下当人质的杀手锏。
不过
董白恶狠狠地想着,要是人质身份还不能取信于马腾,那就干脆换成联姻!
总之,她这趟既然来了,就决不允许自己空手而归。
西凉的援军,我要定了!
身后的随从是个有眼力见的,找到侍女通报一行人身份,请她们为之带路,侍女们听到这个安静站着的小女孩居然是个有封地的贵女,心想今天的客人可真多啊!先是来了个和自家公子一样好看的男人,又来了个一听来头就很大的渭阳君,赶紧给董白让了条路出来。
随着人群的渐次分开,梧桐树下的徐嘉树与董白终于看到了彼此。
对这个人,董白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
不对,是错觉。
她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董白出生的时候,董卓早就发达,她在凉州没待几年,怎么可能认识这里的人呢?
话虽如此,她依然向前几步。
“请问你是马超公子吗?”,董白仰着脑袋跟这个大个子对视了一会,感觉脖子有点酸,“我是来找马寿成将军的。”
徐嘉树注意到她说话的声音发虚。
毕竟是
“我带你去。”
他故意把汉语说得很蹩脚,顺手把董白手上捧着的沉甸甸的印绶拿了过来,熟练地就像是帮女朋友提包一样。
这样一来,就可以亲眼看看董氏与马腾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了。
“哦。”
董白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跟着徐嘉树一起。
前面说过,马府的形制与寻常书香门
马腾正在那里恭候大驾。
真要论起来,这是一场西凉叛匪和朝廷使节的招安谈判,可从气氛看,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董白一进来,便说着陇西方言,与马腾叔侄相称。
“董太师之死我也有所耳闻,贤侄女节哀顺变”,回忆起往事,马腾也是颇为感慨,“若非当初凉州刺史耿鄙任信奸吏,尽失人心,我又何尝不愿为太师前驱,一同报效国家呢?”
王国之乱开始时,他还是正经的大汉偏将军,只是看到大伙都不愿意给耿鄙那个废物卖命,继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才利用自己的威望和人脉发起叛乱,然后就败在前来平叛的皇甫嵩和董卓手下。
可以说,马腾原本是很有希望跟着董卓一起混的,两人之间就是差了那么点缘分而已。
既然马腾主动提起董卓,按照计划,这时候董白应该接茬叙同乡之谊的,但是她没有。
她在哭,只是没有发出声音罢了。
失去亲人以后,再听到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只是眨个眼的功夫,泪水就从少女的眼眶流下,顺着轮廓从下巴滴落。
见状,马腾很有风度地等董白整理好情绪,身后的徐嘉树却主动伸出袖子,把她脸上的泪迹仔细擦拭干净。
那动作轻轻柔柔地,宛如正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马腾脸上露出一丝异色——这小子不是羌人吗,怎么还会这种操作?
现在的这些羌人,肠子还挺多.
董白回头看了徐嘉树一眼,眼眶红红的,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爷爷生前就说过,寿成叔叔本是朝廷大将,只是被耿鄙逼迫,不得已才与韩遂那等奸贼为伍”,董白劝道:“不知愿不愿意如之前所约,重新归附朝廷?”
“这”
马腾面露迟疑——他又不是什么老二次元,怎么可能见到小女孩哭就走不动道。
有董卓现成的例子在前,如今中枢再次陷入空虚,他马寿成当然也想去长安,享受一番操纵天下权柄的滋味,不过前提是先拿到充分的甜头和承诺。
眼前的小女孩有没有这个资格代替整个董氏做出这种政治承诺,却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
董白刚要回头找徐嘉树拿东西,却看到左将军的印绶已经被放在了她面前,不由得给了个感激的眼神。
“这里是左将军的诏书和印绶”,董白把这些推到马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