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川在做脑部CT,趁这个空档,颜龄韵给陈哲打了电话,出来给易嘉川买水。
回来时经过门诊大厅,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地追了过去。
那个人从门诊大厅穿过,健步如飞,往住院部去了。
颜龄韵追了过去,路上灯光晦暗,她越是靠近,一颗心悬得越紧。
“哥哥……哥哥……”
几步之遥,那人听到声音不由回头,她快蹦出来的心脏,却在这一刻无声地缓缓坠落。
漆黑的夜隐着她失落的神色,她的期待,一次次落空。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人点头,走向了黑夜。
颜龄韵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医院住院部前的土地十分空旷,四下静悄悄,黑暗森然,她无声的叹息也沉在里头。
“哥哥,我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世界之大,她上哪里去找他?
颜令昀已经失踪三年了,她们想报案,可是颜令昀每隔几个月都会往张怀柔的卡里打钱,报失踪无法立案。
转账的卡号每次都不一样,根本无从查起。
如果她们家没有发生变故,颜令昀顺顺利利地读完临床医学,拿到硕士学位,现在也许已经考进南济的市属医院,达成他救死扶伤的志向。
想到这些,颜龄韵心里一丝丝抽痛起来。
从小到大,她一直养尊处优地生活着,父母和哥哥对她格外疼爱。
然而命运好像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现在除了妈妈,她什么都没了。
她崩溃过,挣扎过,她花了很长时间,也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适应目前的生活。
从前的事,她已无力追究,也难以计较,她只想守住如今的安宁平静。
不知道哥哥他……是不是也能接受现实,好好地生活。
颜龄韵思绪怅然,她努力地压抑克制,不再回想从前。也正因如此,她惧怕再次见到易嘉川,害怕再次卷入从前的漩涡里。
从前的是是非非,从她和张怀柔离开南济的那一刻起,她便决心全部抛开了。
颜龄韵颓丧地走回来,检查室外,易嘉川仰头坐在椅子上,冷白的脖子越显修长,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明亮的顶灯落在他脸上,他的轮廓越发清晰俊美,却也显得苍白。
他一动不动靠在椅子上,仰着头闭目养神,看上去有点疲倦,嘴唇发干,只有喉结偶尔动了下。
一个人,静静的,有些孤独,好像全世界只剩地上那道他自己的影子陪着他。
从前的事在颜龄韵心里徘徊,这一刻看到孤独的他,她心里泛起一丝丝酸楚。
她抗拒着这种情绪,轻轻走到他面前,易嘉川察觉有人靠近,眉头松动,这才缓缓睁眼。
眼角微微泛红,静了一秒,他确定不是幻觉,才说:
“我以为……你走了。”
易嘉川没动,嗓音黯哑,视线空洞地落在她身上。
颜龄韵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给他,他摇头,却伸出手来。
他想握住她的手,可不想再惹她不高兴,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你……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颜龄韵望着他,易嘉川似乎已经倦极了,眸子微垂,眼底已没有平日里的锋利和清冷,此时像个无助的小孩,需要肩膀依偎。
她心有触动,不敢再看他,他的眼神,像幽暗未知的黑洞,会将她吸进去。她身上再坚硬的刺,也化在他脆弱的眼神里。
为什么易嘉川会这副模样?为什么易嘉川要这么对她?他知道她会心软对不对?
她不想以脆弱示人,这些年似乎已将一切看得云淡风轻。可她的心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硬冰冷,面对易嘉川的示弱,她一时也难以抵挡。
她见过易嘉川耍狠的手段,见过他如何杀伐决断、决绝冷酷,他最不该露出这脆弱的一面。
可他现在偏偏……
这好像是一个圈套,好像是一个陷阱,好像是他的阴谋诡计,可她却挣扎不开。
颜龄韵没回答,满心彷徨,易嘉川一只手已伸出来,宽厚的手掌按在她纤细的腰上,将她往自己面前轻轻一拢。
颜龄韵呼吸顿时一滞,医院走廊安静冷清,她已惊觉自己陡然加剧的心跳,一时有点无措。
在她犹豫该不该拒绝的时候,易嘉川将脑袋靠在她身上,他哑着嗓音,低低道:“我想起小时候了。”
因为易嘉川突然的举动,颜龄韵不由地紧张起来,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但这之后他没有更过分的行为,反倒温软的态度令她无比困扰。
她垂下双手,抿唇望着亮白的天花板,尽量让一颗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颜龄韵对他小时候的事不太清楚,他极少提起他的家,从前大家都说他是广合礼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