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这样?
虚竹原本都要走出万花谷了,若有所觉般一回头,也被这变故惊了一惊。他万万不曾想到,单若水竟真的会用他告诉她的献祭之法。
他想到单若水对他的恨意,心中一凛,唯恐自己小命不保,咬咬牙就要用掉最后一张瞬移符。
可他还是不及陈琛快。
上万活人的生气,单若水的魂魄,十年来积郁心中的怨与恨,还有目睹心爱之人燃烧生命的苦痛,无一不催使着陈琛怨气的加深。
若说他原来的实力堪比一个五十年的厉鬼的话,那么现在的他竟不比那些隐居修炼百余年的厉鬼弱了。
他见虚竹要跑,居然挣开了若水的手,硬生生打断了献祭的过程。他将虚弱得仅剩一口气的若水安置在一旁,向着虚竹的方向追去。
虚竹甚至还来不及催动符纸,就险些要被陈琛从背后掏出心脏。
正在这时,一柄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拂尘卷住了虚竹的腰,将他向天边拉扯而去。陈琛的手也因此偏了半寸,只刺入了虚竹的右胸,留下一个空空的血洞。
虚竹死里逃生,顾不上疼痛,惊喜地喊道:“师父!”
但是他那师父却没回应他,拂尘拽着虚竹以极快的速度向半空掠去,最后竟在虚空中的一处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阴森而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谢七爷,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变故一桩接着一桩,这短短几个时辰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这算是第一次沈淑他们和那势力正面对上,可他们眼下暂时顾不得这么多了。
只差一寸就能捏爆虚竹的心脏,却眼睁睁看着人被抢走,陈琛彻底发了狂。什么离开这里,什么好好活着,单若水这些话通通都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陈琛生前亦很清隽,与单若水站在一起的时候,人人都要赞一句般配,可眼下的他已全然没了个人样。眼中一片漆黑,泛着血光,肿胀的脸上青筋尽现。
单若水见状,如树皮般枯皱的脸倏而变得灰败,喃喃道:“这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琛哥,琛哥……”
沈淑叹道:“怎么,那道士没有告诉你献祭的后果么?”
“……后果?”单若水抬起来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迷茫和悔恨。
鲜血顺着陈琛尖利的指甲滴落,他举起手来注视片刻,竟伸出长舌舔了一口残余的血迹,眼中闪过嗜血后的兴奋和疯狂。
必安适时接道:“若献祭中断,受祭者将会变成狂性大发、饮血食肉的怪物。”
若水却像是听不见了一般,又哭又笑,神情癫狂,不停地说着“琛哥,快走”。
也许只有单若水自己知道,她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少时颠沛,此后又遭数年折辱,爱人因此离世,如今又因自己的执念不得转世,成了一个食人血肉的怪物。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问题。
她究竟爱不爱陈琛。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十八岁的单若水爱陈琛,而二十八岁的单若水,只爱她自己。
她的一切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不亏欠陈琛,只是为了求得一个她自己的心安罢了。
逃的逃,疯的疯,如今还正常站在这里的,只有沈淑二人和晏宁了。
沈淑蹙眉,看向陈琛:“必须赶快阻止他——这里还有这么多活人。”
晏宁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先前便一直安静地待在刑架旁。这会儿,她才颤着声问:“沈姐姐……我能做些什么吗?”
陈琛虽然欲食血肉,却很挑剔。地上躺着那些汉崇百姓,这十年来一直都被断断续续地吸走生气。单若水做得谨慎,每次只借花神节之机行此勾当,倒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是之前陈琛出现的时候,却是一下子抽取了大半他们身上的阴气,所以他们才会昏迷。这也使得现在的陈琛对众人的兴趣降低,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们一命。
毕竟若是陈琛真的就近抓起人来啃食,就连谢必安也是阻拦不及的。
但方才晏宁一出声,却吸引了陈琛的注意力。
晏宁就不同了。她的确是生于阴时,之前又因为沈淑的庇护而没有被抽取生气,对于陈琛来说,堪比一颗行走的补药。
他漆黑的双目锁定住晏宁,做出了一个嗅闻的动作,然后伸出长而鲜红的舌尖舔了一遍下唇。
晏宁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脏突突跳动得飞快,几乎要破体而出。
她知道是自己坏了事,又怕又沮丧,僵硬着身体,只敢转动目光看向沈淑,寻求她的帮助。
沈淑正要说话,却见陈琛不知何时竟已来到凤鸣坛上,距离晏宁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