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他姑母育有三子四女。大姑娘嫁的当地乡绅,二姑娘三姑娘也是嫁到周边城镇,四姑娘六七岁时溺水身亡。”陈母仔细回忆道,又向管事嬷嬷确认。
“的确如此。”
管事嬷嬷点头,“她家大姑娘嫁的早,后面两位姑娘发嫁,夫人都给她们添了嫁妆,老奴差人护送时,自然也听了一耳朵她们嫁到了哪一家。”
“不过,相比大姑娘、三姑娘,她家二姑娘嫁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家。
老奴听他们回来的人讲,二姑娘嫁的是一个肺痨鬼,进门还没两月,人就病死了。二姑娘也没身子,婆家直接剃了二姑娘的头发,留下满头疤痕,让她吃经念佛,为往生的儿子祈福 。”
“他们都说二姑娘长得和老爷姑母很像,兰
姨娘当年见到的莫喜干儿媳也像她……”
管事嬷嬷顿了顿,又道:“会不会是老爷姑母把她家二姑娘改嫁给莫喜的干儿子?”
陈母突然疑惑道:“那户人家有几个儿子?莫喜又认了几个干儿子?”
兰姨娘:“有四个儿子,认朱氏当干娘的只有一个,是老实巴交的二儿子,他还瘸了条腿。”
“家在京都,直接派人去查一查便知,先不论这个。”
管事嬷嬷点头安排人去查。
陈母忧心道:“改嫁的话,依二姑娘婆家的行事,不会轻易放人的。”
兰姨娘:“只要给足了银子,什么事办不成?”
说话间看了眼陈母,意有所指,“夫人应该没短过她家的银子吧?”
陈母拿着帕子挡住脸,十分羞愧:她的确当了许多年的冤大头。
兰姨娘:“姑姐改嫁,孙氏肯定清楚。”
陈母正色:“孙氏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们知道的多。我们不问及,她是不会主动说的。”
至于怎么个问法,还需要再商议。
孙氏是第一次来京都,莫嬷嬷也未离开过京都,两人不认识。
她们二人的关联在于疑似他姑母改嫁闺女和手脚不干净的嬷嬷。
嬷嬷的线已经理清,现在只差确认儿媳的身份。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主意。
“东蛤,你过来。”陈母对他交代一番,而后又叮嘱他问得仔细些。
“夫人,兰姨娘,你们放心,我肯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东蛤拍了拍单薄的胸膛,小跑离去。
“他有以后还是要多识字。”陈母瞅着东蛤利落的身影,嘀咕了一句。
多识字,肩膀上的胆子才能挑得更重些。
回过身来注意兰姨娘神色萎靡,忙扶着她躺下修养。
“你安心养伤,其它事交给我。巧巧和赢哥儿先住我那,你这里我也会让人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你。”
陈母又吩咐伺候兰姨娘的嬷嬷,“那药膏不必省着用,用完我再想办法。”
“能少受罪就少受罪,知道吗?”
身边的人、事,陈母都替兰姨娘安排得妥妥当当,惹得她泪眼涟涟,“可,夫人,你又该怎么办?”
“此事,他姑母绝不会善罢甘休,您和老爷之间总不能永远横着她啊!”
陈母拍了拍兰姨娘的手,轻声道:“我不要他了。”
兰姨娘整个人仿佛都凝住了,她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任何声响,久久才唤出一声:“夫人……”
“嘘!”陈母听她语气,便猜到兰姨娘要说什么,抬手制止道:“不要劝我了。我当年点头下嫁的少年郎,如今,在他身上连个影子都寻不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陈母为兰姨娘整了整袖口,遮盖住手腕上的青紫,默默道歉,“对不起……”
“夫人,为了我不值得;为了他姑母,她更是不配。”兰姨娘还是开口劝道。
她虽是陈文昌的妾室,但这么多年来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见证陈父对陈母的深厚情谊。
在她的视角中,陈父喝下那碗“补药”,宁愿自残也不愿碰她,是她认了命强迫陈父才有了陈赢。
是陈父要把刚出生的陈赢当男娃养,摆脱他姑母对他的桎梏,遂了陈母的心思。
她也问过陈父没有儿子会不会觉得有遗憾?
陈父只是笑着回她,“我这一生唯一遗憾我不能帮夫人承受苦难。”
这种情谊,怎能让她不羡慕?
这种情谊,怎能轻易舍弃?
但,陈母去意已决。
“和离书早已签好字。当他姑母的琐事一了,我便会带着岁岁天圆离开。”
陈母也知不该谈论此事,影响兰姨娘的休养,但话到了嘴边,索性直接问了出来,“兰旭,你愿不愿跟我一起离开?”
“啊?”兰姨娘以为自己听错了。
短暂失神后,是心底蹿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