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待了这么久，已经是当差多年的老人了，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油嘴滑舌，在苏云起身边伺候的日子也不剩几天，等苏云起招进新的一批宫人，就没他什么事了。
左修竹闻言立马跪下：“微臣无能，望陛下降罪！”
苏云起眉宇间散发出来的不满比方才更甚。比起能力，他更看重忠心。眼下他刚登基，下面有多么不满，他不是不知道，越是有人不满，他就越需要鹰钩处这样的利爪，帮他牢牢抓住已经得到的东西。
“你们知道该怎么找，朕不想多说。一个嫩瓜秧子，还没了武功，能成精不成？”苏云起稍微直起身子，手指搭着案桌。
“是，微臣定当竭力！”左修竹弓着身，拱手退了出去。
苏云起问旁边的太监：“依月宫的人今日怎么说？”
“回陛下，书雪长公主近日肯按规用膳了，只是依旧不肯面见陛下。”
苏云起眉头舒展了些，口里并不很在乎自己被疏远：“肯用膳就好。”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把止心叫过来。”
“奴才遵旨。”
依月宫。
“长公主，这是陛下派高公公送来的绸缎，陛下说了，若是有合长公主眼的，便吩咐下去做衣裳；若是长公主不喜欢，那便铰了就是，只要长公主您能欢心，陛下不在乎这些东西。”依月宫的大宫女止心捧着一叠精致柔软的绸缎，一字一句复述着。
竺书雪面容清冷，丝毫不掩饰对苏云起的厌恶，冷着眼，瞥过那捧绸缎。因为无心打扮，不施胭脂的脸庞本就因为用膳少而缺乏血色，数月软禁下来更是显得柔弱不已，略显干涩的嘴唇轻弯：“苏云起那一腹的本事，怎么净用在了这些事上？不想着怎么把皇椅扶稳，倒想着如何把我身边的人换走。”
“先前的人不能伺候长公主，陛下为长公主您考虑，自然要换人。”止心捧着那些东西，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丝毫不动。
竺书雪冷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苏云起，还是在笑被困囚笼的自己。
……
“书雪长公主？”
“是，书雪姑母是皇祖父唯一的女儿，自小疼爱无比，和父皇是一母所生。姑母从小便跟着父皇读书习琴，书艺俱佳，只是武功稍差而已。若不是姑母武功不够，苏云起断无法把她囚禁至今。”
谈到书雪长公主，竺流轻不由得透过窗户，抬头眺望京都的方向：“父皇和苏云起是打小的情分，苏云起身为帝师之子，和父皇关系一向要好，几乎成了兄弟之情。父皇刚登基时身子抱恙，就封了苏云起为摄政王，许多事务都交由他来主持。后来父皇身子好转，就收回了苏云起的大部分政权，依然保留苏云起摄政王的官衔，只是苏云起的实际职权变成了统辖军队。”
“苏云起的名头虽为摄政王，实际上却统辖着大辰除了皇家亲军以外的所有京军。所以苏云起造反时，势力才会无比强大。”
“说到姑母——帝师受皇祖父信赖，苏云起因此能够常常入宫，与父皇谈耍。和他做伴的，除了父皇，就是姑母。姑母对父皇这个亲兄长十分依赖，父皇和苏云起在一块时，姑母总是在旁。时日一久，苏云起便对姑母生了情愫。”
竺流轻把绣娘缝好的布叠好，放到架子上。在巧织坊待的这些日子，宁渐让竺流轻给他们详细讲述苏云起和先皇帝的事，以及宫里的诸多事务。竺流轻总不闲着，明明是金玉之身，却总尽力帮着巧织坊做些难度不大的活。
“长公主现在被苏云起软禁，内心定是恨透了苏云起。想来，长公主的复仇之心，与殿下无差。”曲薇柠接过竺流轻手里的布，“殿下，还是我来吧。”
“姑母此刻，定是恨当初对苏云起如此信任，还把他当做挚友。想来父皇在知道苏云起造反的那一刻，也是如此……”竺流轻渐渐放慢了语速，手里也停了下来。
宁渐又开始捋胡子：“长公主在宫内，且苏云起不敢危及她，若是我们能联络上长公主，对付起苏云起来，或许会更有把握些。”
竺流轻眼底升起一抹光，紧接着又疑惑：“且不说皇宫远在京都，姑母现在居住的地方被重重看护，如何能近得了身？”
宁渐眯眼：“殿下忘了，我们是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