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要多笑笑。”
祈安以为附近无人,摘下面纱独自临水叹息的时候,水里突然钻出一个少女来,雪肤桃腮杏眼,一张圆润的娃娃脸带着甜甜的笑意,看起来喜庆极了。
他被这猝不及防的出场方式吓了一跳,一个屁股蹲儿摔倒在地。
那少女便从水里步出,将他拉了起来。
“吓到你了,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活人了,一时有些激动……”
少女言笑晏晏,只是手心的温度有些凉。
祈安本就是愁容满面,又刚刚摔了一觉甚是狼狈,只淡淡道了句无妨,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便走开了。
那少女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一张樱桃小嘴叭叭地讲个不停:“我叫念汐,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里如此偏僻荒凉,你来这里做什呀?”
“刚刚你为什么叹气?”
……
上百年了,念汐好不容易遇到个会说话的,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放他离开。
毕竟每天窝在水里数自己吐了多少个泡泡的日子真的是有够无聊的。
祈安只埋头走路,缄默不语。
念汐于是一把拉住他随风而舞的白色发带。
祈安只觉头皮一紧,又一松,束发的发带被人扯了,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披头散发见生人无异于衣衫不整现于人前。
他心有点乱,没注意到路边一片水渍,于是脚下一滑,又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身下疼痛传来,祈安原先积累的悲伤与委屈尽数喷涌而出,化作晶莹地泪花,吧嗒吧嗒地就开始往下落。
念汐呆呆地握着祈安的发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
她绕到祈安身前,便见他眼尾鼻尖通红,一双大大的狐狸眼中蓄满了泪,源源不断的泪珠顺着眼角划过白皙的脸颊,汇聚到圆润小巧的下巴,最后落到地上,绽开一朵水莲花。
念汐生平最见不得人哭,更何况是美人垂泪,楚楚动人,更更何况眼下这美人还是自己弄哭的。
她只能再次伸手去拉他:“别哭了好不好?我给你赔罪!我送你一串顶顶好看的手串好不好?”
祈安依旧不为所动,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
“那我送你好多好多钱,好不好?”
没有人能拒绝金元宝,天上的神仙也不例外,念汐虽然非常舍不得,但现下也只能咬牙忍痛割爱了。
祈安依旧不为所动。
念汐没辙了,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不喜欢钱?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祈安泪眼朦胧抬眼看她,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绿梅,我想要沙漠里能开满绿梅,风一吹就能下一场梅花雪!”
绿梅不是没有。
沙漠也不是没有。
但是这两样凑在一起,那确实是没有。
念汐一把子为难住了。
祈安也知道几乎没有可能,瘪着嘴,又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划了下来。
念汐瞧着,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左眼下那颗浅蓝色的泪痣。
阿娘曾经说,眼角带泪,看来我家汐汐以后一定是个爱哭鬼,能够呼风唤雨的爱哭鬼!
她嘟嘴,她才不是爱哭鬼呢,明明眼前这个才是。
“别哭了!我们先去找梅花枝,等找到了我就有办法了。”念汐再次朝祈安伸手。
祈安抹了一把脸,最后还是把手给了她。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红红的眼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毕竟他找了太多的地方,失败了太多次了。
当然是假的,当年阿娘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招,先哄好她,后面再两手一摊,面露怀疑与无奈:“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念汐不想撒谎,但是也不想马上就叫他失望,顿了顿,反问了一句:“你不相信我吗?”
祈安还能怎么回答,反正他也找不出其他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呗。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沙漠里种满绿梅呢?”念汐赶紧转移话题。
祈安眼里又显出几分悲伤来:“我重病的娘亲想看,听说她的故土有这世上最美最美的绿萼华林,花开之时,风起花瓣如雪落,又胜雪一段香,如梦似幻、美轮美奂,可惜都被战火毁了。
念汐沉默了,她又想起自己的阿父阿娘来,可往日的幸福最终都定格在了一片战火之中。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可是能呼风唤雨的!”一时将心比心,念汐心潮澎湃夸下了海口。
祈安笑了,垂落的发丝如柳枝随风微摆,在心海带起点点涟漪,便知春已近,冰雪消融,草又青,花又开。
“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祈安从念汐手里抽回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