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孟东杰为了每天能多赚几个铜板不停地穿梭于红城的大街小巷,最脏最累的活他都干过。码头搬运工、河滩拉纤绳、走街串巷收马桶、给报社拉广告赞助、武馆打杂。还学过裁缝和木匠,甚至还跟着年纪大一些的水手跑了三个月的船。走南跑北的奔波让他学会了好几种地方官话,而孟东杰好像天生就对各种五花八门的官话有着天赋异禀的学习能力。
直到两年半前他得到乔震的赏识,才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那是个盛夏,码头上一群异乡会搬运工人与本地洪帮的搬运工人发生了争执。起因是异乡会经管的码头有一批急货着急上岸,码头管事的邢经理。因为见钱眼开收了洪帮搬运工头的回扣,就把这趟活私自做主给了洪帮的搬运工但是货船靠岸后却出了问题。船上的运输负责人与随船自带的工人水手全是江浙一带的人,结果因为语言不通码头工人上船后把货物全给搬错了。船上的货物不全是运到洪城的,还有要运往其他城市的,结果本地工人不仅给搬错了还给弄混了。船上的工人与船下的工人发起了争执,原本就是发生了一些语言上的吵闹,大不了搬回来就行了只是耽误些时间而已。而管理码头的邢经理却因为中午饮了酒头脑发昏,抡起巴掌就把一位船上的浙商给打了。船上的工人见到老板被打也都纷纷动起了手,一时间码头上打成一团。那商人是异乡会的大客户在当地很有名气,有人认得那商人便害了怕,背着邢经理给异乡会馆打了电话。当时其他主事的都不在,只有孟东杰和老罗叔在一起研究拳术。老罗叔手底下有四个堂会徒弟,孟东杰排行第三所以平时大家都叫他三小子。而老罗也似乎是特别偏爱这个老三。老罗叔无儿无女,见孟东杰勤快做事又认真,平日里对孟东杰像儿子似的总是带在身边。
那个醉酒的邢经理是天字牌元老之一葛毅的外甥,平日里吃喝嫖赌隔三差五就惹些烂事儿。作为异乡会的主事葛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袒护。若不是仗着他舅舅的关系,异乡会也不会收留这种仗势欺人的酒囊饭袋。
老罗叔接到电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是他原本就看不上那目中无人的葛毅。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到码头还没等制止斗殴,就迎面碰上了邢经理。喝多了的邢经理对着老头子就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谩骂。
老罗叔人送外号‘罗炮仗’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还没等邢经理那些难听的话说完就抡起藤拐敲在他的面门上,一下把邢经理给打翻在地。然后就是邢经理躺在地上,藤拐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谩骂变成了嗷嗷的惨嚎。
本地搬运工人的头头觊觎这个码头已经很久了,一看异乡会带来的人也不算太多便起了坏心。这家伙打算把混乱制造的更大一些,然后借机抢走码头的控制权。于是便仗着人多趁乱下起了黑手。
本地搬运工的工长因为人长得黑、下手黑、贪钱黑、搜罗青楼盼天黑,所以大家给了他一个外号叫‘四老黑’。
前方拳脚相加一阵混战。四老黑看准了老罗叔这个领头的,偷偷摸摸从后面绕过去凑到老罗叔的身后。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干活用的螺丝刀,一下扎在了老罗叔后腰上。这一下来的真是猝不及防甚至还没看见是谁下的手,老罗叔就仰倒在地。其实无论是异乡会还是洪城本帮派全部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搬运工人,平时争抢地盘也难免动些拳脚,这些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员,勉强糊口已是不容易这种场合下谁也不会真的对谁去下死手。根本都不用提防谁的冷刀子,所以老罗叔出门只带了个藤拐连枪都没拿。几个人见老罗叔倒在地上还以为是推搡过程中的摔倒了,谁也没太在意。直到有人过来扶才看见地上全是血。
四老黑拔出螺丝刀迅速将螺丝刀扎在了海里。赶紧逃离了‘案发现场’然后装作没事人儿似的躲去一边看热闹。此时乔震也带着人,赶到了码头。扬起手向天开了两枪,巨响结束了混战。
大伙一看地上的人躺在血滩里七手八脚把人抬到车上送往医院。老罗叔几次三番的救过乔震的命,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暗算在了这种场合。
乔震一声令下码头上的人这二十多个人,一个也不许走。有本地洪帮的工人不服推开人群高声喝道:“你乔老九是异乡会的会长,而我们的帮主是黄阿爷。我们要走,你管不着。”说完便招呼几个人转身作势要离开。
“想走可以,打死勿论。”一声枪响那人应声倒地,之后便谁也不敢再动了。邢经理被挂在仓库的柱子上,此时的酒也醒了。
“老罗受伤的仇,得报。我是个粗人,排案我不会。你们可以互相举报,什么时候查出来行凶者你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乔震平时赤膊上阵逞凶斗狠谁也不怕,但最烦的就是这种追溯来源的事情。直来直去的脑子,一遇见弯弯绕儿就不够用。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们没看见。”
“笑提供线索的可以走。天黑之前找不到行凶者,一个时辰嘣一个。”乔震头也没回的上了二楼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