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渐渐高悬于苍穹。一片朦胧的云,半掩着月光,偌大的王宫,仿若笼起缥缈轻烟。银辉洒在南花园中,只见一女子坐在亭子中,黛眉含颦,望向北方远处的树冠,手指捏着帕子。
梦雪诗泡在热水里,雾气蒸腾,清醒了许多。茫茫白的清雾逐渐铺满了整间屋子,水中飘着鲜红色的玫瑰花瓣,时而贴在梦雪诗白皙的手臂上,时而贴在梦雪诗的锁骨上,衬得那叫一个肤白似雪。兰莫拿起水瓢,慢慢舀水浇在梦雪诗身上。
这时突然从房间一角落,钻出一条草蛇,在地上快速爬行。梦雪诗看到之后,先是被吓得愣住了,直勾勾看那蛇吐着信子越来越近,才惊呼一声:“啊——”
兰莫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娘娘。”
梦雪诗在水中紧抱自己,颤抖着声音:“蛇…有蛇……”
兰若听到动静已推门进来,看清了引起惊呼之物,慢慢接近。
兰莫跪下提醒:“娘娘,这是在王宫里,万不可杀之。”
梦雪诗才想起,祭荼国以蛇为尊,见之乃大吉之兆。闭着眼睛,喃喃道:“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万物有灵……”努力使自己不要回想处刑之时的场景。
兰若对兰莫说:“你先起身,然后将眼睛闭上。”
兰莫听话地闭上了眼,说道:“你可千万不能杀,否则就是大罪。”
“好,我知道。”
幼时有次在府中见过毒蝎后,梦雪诗再也不踏足不见底的草丛。倒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蛇。她闭着眼,银牙紧咬,听着周遭的动静。
兰若见她二人闭了眼,随即将手变成鸟爪,一把抓住蛇的七寸,提了出去。放入草丛后,那蛇并未走,盯着兰若看。兰若小声道:“快走吧。”
兰若听那蛇说:“不知姐姐多大了?修炼了多少年,才化为人形?”
兰若轻哼一声,看这小蛇不过二三十岁,真论起来年岁来,喊她一声祖宗也不为过。
“专心修炼就可化作人形,你也可以。好了,快走吧,无事不要吓我主子了。”
蛇点了点头,扭动身子进了草丛,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兰若四下看了看,应是无人注意到她和一条蛇说话。拍了拍手,返回看梦雪诗。
梦雪诗已回了房,她浑身冰凉,在床上裹着被子,脑中一遍遍回想方才的场景,又一遍遍回想处刑时,被毒蝎和蛇折磨的样子。
兰莫看着她的模样不知所措,兰若走过去抱住她:“没事了,都没事了,别怕。”
梦雪诗就这样僵着身子,坐了半宿,天大亮前才睡下。兰若在她身旁守了一夜。
白冥鄢真晨议完就来见梦雪诗,兰若一伸手将人拦在屏风外:“她在休息。”
玫鸢看着兰若的动作,本欲开口训斥,白冥鄢真抬手制止,“无妨。”顿了顿又道,“既然在休息,那我就先走了,午膳时再来。”
“玫鸢,走,回宫。”
白冥鄢真回了宫,就看到李玄修在门口候着,未等人行完礼,便拉着胳膊进了屋。
“李玄修是谁?”那边梦雪诗睡醒后精神了许多,边吃着早膳边问道。
“我听别的宫女提过。李玄修是大王的儿时伴读。此人二十不到就政绩出色,不入仕途,却得享朝廷俸禄。传闻青城之前发了洪涝,一封飞鸽传书就解了燃眉之急。多年来纵情山水,开了很多茶馆酒肆,遍布魂断大陆。”
“听起来,是个有意思的人。”梦雪诗又就着酱菜吃了几口粥。
那边白冥鄢真掀起衣裳后摆,坐在正堂:“你怎么这么慢,这都几日了。”
李玄修听到后絮絮叨叨:“国王陛下恕罪,我接到王旨是马不停蹄往祭荼赶啊。我那马,若是可以开口说话,估计现在还在骂街呢。”
白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啊,你啊。”
“你看我这辛苦几日,赏杯水喝?”
白冥鄢真先是拿沸水烫洗茶具,后又趁热将干茶投入碗中,轻摇三下。一番动作后,斟了七分满的茶,用茶盅分了,才伸出手掌:“请。”
李玄修端起茶托,揭盖闻了闻:“好香啊。”
他喝到了大胆讨来杯茶,于是饶有兴致地感谢一番:“草民多谢陛下。”
“坐啊,李兄。”
“不知此次宣我前来,有何要事?”
白冥想了半天,如何开口。清了清嗓子:“我问你啊,你若是有一心仪女子。你曾经做过一些辜负她的事,该如何挽回?”
李玄修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但碍于白冥鄢真的身份,只得将滚烫的茶水咽下。喉咙火辣,扯得生疼:“陛下诏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那倒不是。近日修订律法,已到了收尾阶段,我想让你看看,可还有什么纰漏。”
李玄修小心地又抿了口茶:“这个好说。”
“所以,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