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赤色的下巴搭在林宛丘头上,那是没有抑扬顿挫的电流发出的声音:“找到了吗?”
手,在胶质里止不住的颤抖,搅动处产生了“咕叽、咕叽”的动静。
惨白的骨架顺着林宛丘的大臂一路往下,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身躯般向下触碰到了林宛丘攥紧的拳头。锋利的指甲插进指缝,林宛丘指骨疼的冷汗直冒,只觉得全身血液从伤口处往外流。
“三。”远处戴景策用嘴型无声的说。
“二。”林宛丘轻轻调整姿势,换成起跑动作。
“一!”身后重量突然消失,林宛丘攥着小骨头一个箭步窜了出去。那骷髅洞女被覃望舒一拳撂倒在地,散落成一块一块,只有牙齿“咯咯咯”不甘地碰撞。
覃望舒拽着林宛丘赶上众人。庙外已是身着各朝洞女们的乐园。骨骼咔嚓摩擦、血管怦怦作响……坑坑洼洼响作一团,洞女们穷追不舍,赤红的头颅上头发如海藻般在风雨中飘扬。
“头皮去无踪,秀发更出众。”席玉哭丧着脸往前跑时还不忘说个烂梗。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结,人死了,就躺了。”没想到宁知还有个更烂的。
在无数只骷髅洞女的围追堵截下,戴景策怒道:“哪个大聪明把东西给运动能力奇差无比、动手能力现在看来也不咋地的林宛丘拼的?”
林宛丘心里说虽然你骂的确实也没错,但你连滚带爬的样子也实在好不了哪去。
幸好有覃望舒把怪物引开,林宛丘才终于抽出余力哆嗦着把钢笔拼好:“望舒,这玩意儿怎么用呀?”
覃望舒无奈地说:“我不知道。”
“啊!”席玉的腿已经被一个洞女头发缠住,她接过齐升扔过来的匕首,寒光一闪,那洞女的头就被利落的砍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林宛丘注意到笔杆上端有个小孔,灵光一闪,吹了一声。
一声鸡鸣穿过层层山峦,在世界里回荡。
真正的太阳终于升起,所有洞女惊恐四散而逃。村外戊土蜈蚣悉悉索索徘徊,不敢上前,大家松了口气,慢慢往河岸走去。
岸边停船已经由三艘变成了一艘,当坐上船的一刻,就是屁股落座的那一刻,所有人失去了力量瘫倒下去。
再次眺望那座巍峨高山,林宛丘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她轻轻抚摸着“钢笔”上的白骨,上面刻着一只小小的大鹙。
观察到林宛丘的眼神过于忧郁,覃望舒柔声说:“她本就没想过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想把我们留下来。这个结局对她来说也算是圆满了。”
圆满吗?林宛丘呆愣愣地坐着。
一座又一座大山将这里的人们与世隔绝。
人的盲目与偏见也是一座座大山,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世界。
这似乎是无法摆脱的命运。每个人都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着一座座大山,可惜无论读多少书、行多少路也只是看的更清、更远。
人类永远也无法超脱肉眼凡胎看清大山全部的真实样貌。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山上才能生长出来名为“自我”的与众不同的东西。
林宛丘止不住的想“阿九”想要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是干枯河床上努力绽放的玫瑰、还是在苍茫大漠中点燃炊烟的欲望?
这个世界给出的答案是死亡。
山中传来歌鼓声,一顶轿子、一件嫁衣,洞女就被抬上了山。
打开手机,距离晚八点还有一个小时。林宛丘问自己:是把希望留给明天?还是把全部奉献给此刻?
于是她不得不向众人陈述一个事实:“我要上山。”
所有人都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连一向镇静的覃望舒都面露错愕。
“宛丘,是我听错了吗……我们刚逃出来啊。”宁知企图劝林宛丘,却被覃望舒制止了。
“随你便。”覃望舒淡淡说着,仿佛自己的同伴不是要去白白送死,“钢笔你可以带着,我们用不到了。”
“我没意见,我佛不渡求死之人。”席玉嘟起嘴。连他俩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再多言。只是在林宛丘跳下船时,席玉还是忍不住叮嘱:“小圣母,八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