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才艰涩地吐出了三个字：“涂山璟。”
“涂山……怎么写？”
璟蘸了酒水，一笔一画地把名字写在案上。
小六笑嘻嘻地又问：“你那快过门的媳妇叫什么？”
璟的手僵在案上。
小六面上严肃起来。
“六年，我收留了你六年，不如你免我六年租金，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小六起身要走，璟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拽了几次，璟都没有放。
小六第一次意识到，十七其实很强大，足以掌控他。
小六正准备发火，轩走了过来，笑着问：“六哥要走了？”
小六笑着说：“是啊，你有你的大生意，我有我的小药铺，不走难道还赖着吗？你那些事，我可帮不上忙。”
璟松了力气，小六甩脱他的手，把钱给了轩，哼着小曲晃出了酒铺。
涂山二公子的出现，让清水镇更加热闹了，熙来攘往，权势名利。
人人都在谈论涂山二公子，连屠户高都沽了酒来和老木感慨，说他们西河街上的铺子都属于涂山家，屠户高简直油脸发光，很是自豪。
串子和甜儿什么都没想，觉得那些人就是天上的星辰，遥不可及；老木却心中疑惑，拿眼瞅小六，看小六一脸淡然，便也放下心来。不可能，十七再怎样也不可能！
小六也不再去河边纳凉了。
他紧锁院门，躺在晒草药的草席上，一颗颗数星星。
“三千三百二十七……”
有白色的雪花，从天空优雅地飞落。
小六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惊喜，接着又紧张起来。前两日毛球才来拿过一次毒，相柳突然来找他准没好事。
相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装睡。”
小六用手塞住耳朵，“我睡着了，什么都听不到。”
相柳挥挥手，狂风吹过，把席子刮得一干二净，他这才坐了下来，盯着小六。
小六只觉得脸上有两把刀在轮流扇他耳光。
他睁开了眼，“大人不在山里忙，跑我这小院子做什么？”
“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是涂山家的？”
“你说谁？麻子？串子？”小六懵懂的眼睛真诚地忽闪。
“本想对你和善点，可你总有办法让我想咬断你的脖子。”相柳双手放在小六的头两侧，慢慢弯下身子。星光下，他的两枚牙齿变长、变尖锐，如野兽的獠牙。
小六嫌弃地撇撇嘴：“你真是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上次妖瞳，这次獠牙，虽然我知道你是妖怪，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一回事。你应该知道我们人啊，不管神族还是人族，都是喜欢表象、完全不注重内在的种族，连吃个饭都讲究色香，娶媳妇也挑好看的，不像你们妖怪，只要够肥够嫩够大就行……”
相柳收回獠牙，拍拍小六的脸，“你最近又寂寞了？”
小六叹气爬起身，“太聪明的人都早死！不过你不是人，是妖怪……估计更早死！”
相柳的手掐着小六的脖子，用了点力，问：“所以那个男人，就是每次我出现，你都要藏起来的那个，是不是涂山家的老二？”
小六想，我说不是，你也不信啊。
“是。”
“很好。”相柳放开了他。
小六瞥见他的笑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和他不熟！你有事自己去找他。”
“我和他更不熟，我和你比较熟。”
小六干笑，“你是现在才觉得我们熟吧。”
“这段日子酷热，山里暴发了疫病，急需一批药物，让涂山璟帮我们弄点药。”
小六腾地坐了起来，“凭什么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相柳笑看着小六，“就凭我能吃了你。”
“那我就告诉你，我宁可你吃了我，也不会去找他。”
相柳好整以暇，“你想不想知道涂山家的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九年前，他可是让涂山璟在婚礼前突然消失了。如果我联系涂山家的老大，他帮我弄药，我替他杀人，那位青丘公子活下去的机会有多大？”
小六说：“涂山璟帮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山里的事情不忙时，偶尔我也会做做杀手，还算有名气。如果涂山大公子找我杀他，我会拒绝。如果他考虑杀涂山大公子，我会接。”
“他刚回去，也不见得能随意调动家中的钱财和人。”
“你太小看他了！一批药而已，与他而言，实在不算什么。涂山家什么生意都做，当年经他手卖给神农的东西比这危险的多了去了。”
小六问：“那你怎么不直接找涂山家去买？”
相柳冷冷地说：“没钱！”
小六想笑却不敢笑，抬头看着星星。
相柳看着小六，小六不得不认真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