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灯火影影绰绰,白桃快步跟在秦书瑞身旁,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咱们这么晚还去南园,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恐怕……”
“救人要紧,别的先不管了。”秦书瑞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慢脚步,反而提裙小跑起来。
白桃只好努力追上去,暗自叹息一声,心想,小姐对那个人质也太上心了。
再想又觉得正常,毕竟,任何病人在小姐眼里,从来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前几年小姐医治过的人,数也数不过来。若不是因为老爷考虑到她年岁渐长,不宜再抛头露面,想必她如今已是个经验老到的名医了。
厢房那几个守在陈刻门外的家丁,见小姐忽然出现,都甚感意外,连忙把那两个坐在地上靠着柱子打盹的家丁推醒。
秦书瑞命其中一个家丁开门,径自来到陈刻床前。白桃紧跟其后。
不知什么时候,陈刻脸上的脏污东西都被擦拭干净了,微弱灯火下,他深邃清朗的五官若隐若现。
“陈刻,你现在感觉怎样?”秦书瑞伸手探向他额头,立刻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温度。
陈刻迷糊地看她一眼,兴许是太过难受,他很快又闭上眼睛,没有出声。
“我看看。”她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利落地掀开他的衣领,检查那并未愈合的伤口。
借着灯火的昏黄光亮,她反复观察了几遍,内心松一口气,“伤口正常,没感染,你且喝点姜水吧。”
陈刻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眉头微皱。因为戴着镣铐,他只能侧身躺着,有几次,他下意识地想平躺,都因受到阻碍而作罢。
秦书瑞在旁看着,心里觉得不大好受。一时忘了爹的叮嘱,只想打开镣铐,让他歇会,可是钥匙在二哥手上,她也束手无策。
不久后,婢女送来热姜水和浸了凉水的湿布。白桃接过湿布,搭在他额头上,两人扶他起身,合力喂他喝下姜水。
出了汗,陈刻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下来。精神略有恢复,他看了秦书瑞一会,轻声说:“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
这样随意的语气,令秦书瑞恍惚觉得,他和她并不是对立的关系。
此时已是四更天,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秦书瑞点点头,嘱咐他安心歇息。
出了门,她又交代婢女琴儿说:“若是再发烫,就帮他擦点烧酒。”
随后和白桃缓步离去。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秦书瑞来到南园厢房,察看陈刻的病情。自他伤口情况稳定后,秦书瑞就来得没那么勤了,日常只是吩咐婢女们给他送汤药。
厢房门开着一半,陈刻手脚戴着镣铐,正坐在桌前挥笔练字。
这是他自己提的请求,秦书瑞想到他每天坐在屋里无所事事,确实枯燥,便让人把笔墨纸砚送来。
“今天感觉如何?”秦书瑞刚进屋,身后的婢女便紧跟而来,把药放到桌上。
“不怎么痛了。”陈刻放下笔,咳了几声,抬头望向她,眼里漫着淡淡的笑意,“上次谢谢你了。”
“你忽然对我这么客气,我可有点不习惯。”先前他发脾气的样子,还怪吓人的。
陈刻抿了抿嘴,没说话。
在他喝药时,秦书瑞俯身在旁看他写的字。只见桌上已经摊着几张写好的,分别写着“琴棋书画”几个字,另有几张,随意地摆在地上。
兴许是手戴枷锁的缘故,他的字看起来略显歪扭,而个别写得好的,则是苍劲流畅,自带一股洒脱之感,令人赏心悦目。
秦书瑞蹲在地上,一张张看下来,发现地上的字拼凑起来,组成了“瑞雪兆丰年”。
桌上和地上这些字里,正好包含了她的名字,而写得比较好的那两个字,偏偏正是“书”和“瑞”。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也注视着自己,目光里仿佛暗藏深意。
秦书瑞愣了愣,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安静地站在一旁,待他喝完药,说:“让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事实上,他恢复得挺快,之前血肉触目惊心,眼下已不再流血。只是,秦书瑞每回见到这情景,仍是忍不住心内一颤。
她以这种方式,见证了战争的残酷。
秦书瑞从厢房出来,经过□□时,迎面见到二哥秦书闻。
“阿瑞,你又来看那人质了?”秦书闻未待她回答,又道,“你可真行啊,不声不响就把人转到我南园来,前几天还半夜跑来看他,就因为他发烧。你这是把他当成你亲哥了?”
在秦书闻眼里,陈刻是敌人,每次提起,都嫌恶得紧。
“这是爹交代的。”秦书瑞淡定回应。
“爹让你救人,可没让你关怀备至啊。”
秦书瑞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原本她还想从她二哥这里拿开镣铐的钥匙,此时见他这般不待见陈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