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
楚江想起那年驾着良驹追上他的男孩,他眉眼微弯,同他保证,等他当上皇帝,定将他从东疆接回。
他勾了下嘴角,声音很轻,同背上那个早已听不见的人说:“你啊,还是留在东疆陪我吧。”
一杯毒酒,为他们此生的兄弟之情,画上了句号。
东疆已平,天下无乱,楚济归京,而他留在东疆,盖了座学堂,给一个又一个停在他门前的孩童,讲书。
学堂后山之上,盖了座无碑之墓。
陈叙坐在学堂内,望了眼那座墓的方向,同讲完书的楚江说:“兄长,我们回家吧。”
楚江低应了他声,拿起桌上的几本书,同他一起关上学堂的大门,回了住处。
一年又一年,学堂内渐渐坐满了学子,他已然适应教书先生这个身份之时,京中传来消息,楚济病倒在床。
楚江第一次关了学堂,时隔多年,再次回了盛京。
楚谦将他送进了宫,见到了久卧病床之上的楚济。
他明明比他还要小三岁,却已大限将至。
楚江望着他,听着楚谦低声陈述他的病情,想着学堂后山上的那座无碑之墓,第一次觉得,他可能做错了。
明明这个位子他们都能做,为何他当初非要让楚济来做呢?
楚济的回话宽慰了他,他便不再深思,待他身体好转些便再度回了东疆,重开了学堂。
开到,楚江扫了眼已空无一人的学堂,转身去了后山。
无碑之墓前长了几棵杂草,他蹲下,将之一一拔掉,低声问:“小檠儿,长兄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啊?”
无人回他。
良久,他重回了学堂,亲手将门前的牌匾摘下,他抚摸着那上面刻着的“三人堂”三字,轻轻地勾了下嘴角。
楚江彻底关了学堂,再回盛京。
当盛京城门又一次在他身后关闭之时,陈叙问他:“兄长,我们回东疆吗?”
“不了,”他环顾四方,叹了声,说:“我们去看看,书中所写,是否真的是对的。”
后来,皇陵之内不见帝王之身,朝堂之上新皇渐渐老去,无碑之墓四周杂草遍生,楚江仍不知,书中所写,是否真的是对的。
他只是时常想起他父皇当年踹他那两脚,顺道感慨句,踹得还是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