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十三年,正月二十丑时,长宁殿的一道火光燃醒了已然入眠的皇宫。
“走水了——”
“赶紧救火!”
“公主——公主殿下还在殿内——快救人!”
一时间,殿内外乱成一团。
“快去禀报皇上!”
小宫女闻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与匆匆赶来的一人撞了满怀,慌忙跪下道:“徐公公!殿下还在殿内,皇上……”
徐公公满目悲戚,望着燃烧的烈火颤着嗓子打断了下跪之人的言语,声音太过微弱,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呼救声中。
小宫女大着胆子起身,小心翼翼道:“徐公公,您说什么?”
“皇上……皇上驾崩了——”这位侍奉了天盛帝一辈子的老人瘫软在地,喃喃道,“公主殿下,后面就靠您自个儿了……”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夜色掩护下出了城门,御马之人眉眼冷峻,遒劲有力的手臂挥动着马鞭。
“咚——”
皇宫方向传来钟声,挥鞭的手在空中一滞,随即勒马。
一声嘶鸣,马蹄落下。
程珏朝着车内低声道:“殿下?”
帘后探出一只白净的手,帘子掀起,出现一名女子,面容清秀,眼尾泛红,一身素衣难掩高贵,这便是长宁殿那位大盛唯一的公主——盛宁。
盛宁跳下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三拜后额头死死抵着手背,身体颤抖,再起身时,已无泪意,声线沙哑却坚定:“程珏,要快。”
“是。”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鹿鸣山山脚,不远处一所宅院灯火通明。
盛宁掀起帘子,冷眼瞧着“清正廉明”牌匾下的红灯笼,嘴角挂着嘲讽又苦涩的笑意,就算是睿智的老太师,也料不到左相谢方正会在今□□宫弑君。
“程珏。”
“卑职在。”
盛宁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不要声张,要见到太师本人。”
“是。”
程珏收下玉佩,转身跃上墙头,悄无声息地进了宅院。
半盏茶后,太师冯岩亲自出来,毕恭毕敬地将人从后门领进了宅院。
*
流芳阁。
盛宁坐在主位,程珏立在一旁履行作为贴身侍卫的本职,保持戒备。
冯岩亲手奉上茶,而后行礼:“老臣拜见公主殿下。”
盛宁伸手虚扶:“太师快快请起。”
“多谢殿下,不知殿下为何深夜屈尊到访?”
盛宁倏地落下泪来,又仓皇地拭去。
冯岩心间一凛:“殿下?”
说话间,外边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老太师不耐:“我不是说了,有贵客,谁都不准叨扰。”
换做平时,管家定会识趣,谁知今日却不肯退下,语气慌乱:“太师,事情紧急!”
盛宁好似有些哽咽:“太师,让他直接说吧。”
老太师直觉事情与这位的到来有莫大关系,朗声道:“何事?”
树影摇晃,为这注定不平静的深夜添了几分萧瑟。
门外身影跪下,哀声道:“皇上驾崩!公主殿下寝宫走水,左相于殿内发现一具女尸……”
老太师望向主位之人,似是不敢置信,喘着粗气,喉间发出咯咯声。
盛宁神色一紧,程珏立马上前将掌心贴在其后背运功,半晌,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才缓过气,疲惫地对外道:“退下吧。”
“是。”
老太师先是朝着东北方跪拜,后又起身对盛宁做了长揖:“公主殿下受苦了。”
“太师,猜到了?”
“上月皇上微服来过微臣府邸,已然觉察到谢方正反叛之心,只是未料这厮下手如此之快,中间必有外力相助。”
盛宁略过最后半句,只道:“原来父皇早已料到,可有交代什么?”
“殿下请稍候。”
老太师转身进了内室。
盛宁望向冒着热气的茶盅,收了泫然欲泣的柔弱状,淡淡道:“过来喝口热茶。”
程珏躬身:“卑职不渴。”
“今夜还有得熬,孤不是为你。”
“卑职明白。”程珏略一思忖,喝完茶,将桌上的茶点也一并收进了行囊。
老太师再出来时,双手捧着一个锦盒,他双眸带着试探:“殿下可否能猜到,这锦盒之中为何物?”
盛宁眼神从锦盒上移开,喝了口热茶,手指在桌面上点动:“谢方正权倾朝野,今夜逼宫弑君,现下能与其匹敌的,文有太师,武么……”
青葱般的手指顿住,其主人的结论随之落下,“当初武有萧家,可惜萧家没落,否则也不至于让那谢方正钻了空子。现下唯一还有希望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