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九笙已经冷静下来,也想了很多。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时与她相识,洛雪又与她交好,他们二人失踪,其实早已经将她拉入局中。很多事她看不清,很多可能她也从未想过。
相较于她,叶北宁才是一个既了解览星阁,又与这桩案子全无关系的局外人。他能清醒地看待所有的经过与线索,冷静近乎冷漠地说出所有存在的可能。
九笙愿意承认,他的猜测确实有可能,但她不愿意相信。所以,她想用今夜来证明,叶北宁的猜测不是真的。
裴行比她想象的好说话,两人商量好,她站起身:“裴大人,多谢。”
“阿笙姑娘不必谢我,”裴行道,“王爷走时还说,姑娘聪慧,有主见,胆子也大,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他已吩咐好暗卫,姑娘想做什么便去做,今夜必会护姑娘周全。”
九笙忍不住翘起嘴角,叶北宁终于承认,她那是大智慧,不是小聪明了。
离开府衙,九笙又去了城南,在昨夜放信号弹的地方,将最后一枚放了出去。
白光直冲天际,将夜空撕裂,炸开时又如繁星,星星点点,逐渐隐没。
如昨日一般,很快身后便有了声响,她没回头,径自道:“你的事这么快就办完了?”
来人没有回答,不过脚步声已近在咫尺。
九笙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突然一僵,待回头去看时已是晚了。她只觉得脖颈一痛,眼前一黑。
眸子缓缓闭上的刹那,她倒是看清了,来的正是她守株待兔待了整整三日的——
黑衣人。
九笙是被吵醒的。
“大哥,那人说的是她么?咱们可别抓错了。”
“怎么不是,”一道浑厚的男声,听起来挺有威势,“画像在这儿,你再去对一对。”
有脚步声挨近,九笙没睁眼,不多时,眼前的人就说话了:“有点儿像,又有点儿不像。大哥,这画像画得太差了。”
“是啊大哥,那个人说,她是所有人里面最难抓的,可咱们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抓来了,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老四,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抓她怎么就轻而易举了,”身前的人走开了,“咱们兄弟可是蹲了好几日,才好不容易等到她落单。你是不知道,她身边那个男子,功夫不一般。在城外的时候,我等逃走,他是没追。若是追过来,咱们兄弟七人,此生怕也难聚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九笙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三天里,不是她的信号弹不管用,也不是黑衣人睡着了没出现,而是叶北宁的存在,让他们根本没敢现身。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守株待兔的人,却没想到,原来她才是黑衣人守株待的那只大兔子!
“行了,好在众兄弟都没事,往后行事再谨慎些,”那位大哥打破了沉寂,“老七,画像留给你,待这女子醒了,你再仔细对照一番。”
“是,大哥,”老七的声音怯怯的,“大哥,我……还用做些什么么?”
“不用,”大哥似乎拍了拍老七的肩膀,“你只需在这儿坐着,看着人,不必与这女子多说什么。”
“小弟明白了。”
待众人走后,房门闭上,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静,九笙才故意嘤咛一声,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她故作惶恐地环顾了下四周,最后在看清坐在一旁的人时,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可是……
她的嘴被破布条塞着,凉气没能从嘴进去,而是进了鼻腔,静得落根针都能听清的屋子里,骤然响起了一道……
肥猪吃食时的哼哼声。
这个声音,在她与那个黑衣人之间蔓延,消散。两人眼睛对着眼睛,一齐眨了眨,然后……
噗的一声,那个排名第七的少年没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他又赶紧拿手捂住嘴,有些胆怯地看着她,像是怕她会生气似的。
这人看着,比祝羡元那个傻书生还好糊弄。
九笙被绑在屋子里的一根柱子上,双手动不了,嘴也被堵着。她只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试图让这人把她嘴里的布给拿下去。
少年很快会意:“你是想说话么?”
她点头。
“大哥说了,不让我和你多说话。”
他现在难道不是在和她说话?
九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唔唔唔”,少年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回身拿起桌面上的画像,走到她身边,仔细地对照起来。
离得近了,九笙也将画像看了个分明。画得太丑了,怎么看也看不出来画得是她。
“唔唔唔?”
少年也有些奇怪:“这是你?”
九笙摇头。
“我觉得也不大像,”少年又看了两遍,“你比这画像上要好看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