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小少年,还怪会说话的。
“眉毛应该再细长一些,眼睛要再圆再大一些。”
“……”倒也没必要观察得这么仔细。
“不,眼睛再怎么画也没用,你眼中的神采与光亮,画不出来。”
九笙微微一怔。
她倒是许久没有仔细对着镜子看过自己了,她的眼睛中,还有这少年说的神采与光亮?
“你别难过,”少年见她垂下眉眼,有些不知所措,“兄长们只是抓住你,要把你关几日,等那个人来信,就会放你走。”
那个人,应该就是画了这幅画像,让他们抓走宋时和其他传信者的人。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九笙眸色一亮,他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好。
“唔唔唔唔。”
少年才意识到她的嘴还被堵着,憨憨地笑起来:“你这样应该很不舒服,我帮你把布条拿开?”
她点头。
“但你不要喊叫,”顿了顿,他又笑着提醒她,“其实你喊也没有用,这间屋子,四面围得严实,只有一道门,没有窗,你喊得再大声,外面也听不到。”
少年说的,九笙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房子确实很特别,四面都是墙,连房顶都不是用瓦片砌的,唯一的门也不是平常所见的木头门,像是用铁打的,结实又牢固。
屋子里没有床榻,只有一个破旧的木桌,旁边放着七把大小不一的椅子,还有一个炭火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陈设简单的几乎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少年一手拎着画,一手将她嘴里的布条抽出去。九笙赶紧把嘴闭上,缓了缓胀痛又僵硬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她直接答:“九笙。”
少年点点头,缓缓地把手中的画抻平,一直捏着画像的另外一只手,就在这个时候移开,露出了始终挡在下方的两个字。
九笙。
“虽然这幅画画得不行,但名字没错,兄长们没抓错人。”
少年边说,边敛了始终挂在脸上的胆怯,慢慢露出与他尚且青涩的脸庞不相符合的深沉。一双眼睛又深又暗,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已经醒很久了。”
当画像名字露出来的那一瞬,九笙便明白过来,她是小瞧了眼前人。
“你也装了很久了。”
少年笑:“做我们这个行当,总得谨慎些。”
“如果我不是九笙,你们抓错了人,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他转身,把画送回桌面上,云淡风轻地吐出三个字,“杀了呗。”
九笙点点头,没再说话。
少年又走回来:“话也让你说了不少,你还是闭上嘴,让我耳朵清净清净。”
边说,边要把布条塞回来。只是手方递到她的嘴边,却被一把握住。
少年一惊,没待反应,便听得“咔”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席卷而来的疼,他咬紧牙关,只痛哼一声,硬生生地忍了这手腕断裂的疼,没有哀嚎。
“你……”他用尽力气,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九笙没与他废话,三两下把他捆在了柱子上,顺手打了个极难解的结,这才满意地开口:“给你们画像的人,没告诉你们,我这人就算是抓住了,也不太好看么?”
她把布条拿过来,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在布条塞进去的刹那,少年极快地说了句:“她只告诉我们,你是个重情义的人。”
九笙动作一顿。
“那八个失踪的人……”
“在哪儿?”
“你凑近些,”少年头上渗着冷汗,说话也没什么力气,“那八个人,也是我们抓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九笙不由得凑近了些。
“他们就在……”
电光火石间,九笙只觉眼角处有寒光一闪,她本能飞身向后,堪堪躲过之后才看清,竟然几根银针从少年的口中射了出来。
尚未站稳身形,又是一排银针吐出,她神色一凛,脚步轻灵,几个侧身闪躲开来。
银针或扎入墙壁,或撞上铁门掉在地上。
少年看了看针,又惊诧地看她:“这世上,能躲过我银针的没几人,你的功夫很强。”
“多谢夸奖,”九笙走回去,直接将布条塞进他嘴里,“你既夸了我,我也多同你说一句,小小的年纪,如此恶毒,不是什么好事。”
说罢,她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走出去后,她才发觉,那些黑衣人,好似将她带入了一个神秘的境地。
门外,夜空仍在,却出人意料的明亮,灯火重重,恍若白昼;街路,也是出人意料的热闹,买卖的吆喝声,百姓的询价声,远处敲锣打鼓的歌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