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要经过漫长的演变沉淀,不能拔苗助长,万物皆有它成长的因果定律,我们不可插手过深。”
换而言之便是尊重物态的发展,若没原则性的大问题,袖手即可。
然而有一事,禾汐藏在心里并未与青篱说,青篱性子躁,容易坏事。
鸿蒙初开时,茫茫渺渺,混沌元气沉于天下地脉,泽而生灵,灵而生物,物亦有灵,渐渐生机盎然。
然而有一处并不亦然,禾汐一直有在关注,只是未拿得定好的主意。
若没原则性大问题,袖手即可。那日同青篱聊过后,他终于打算在这一世界第一次当面去会一会那一处的不亦然。
这一世界,她铺成了一条河。
那是昆仑山脉以北,遍地黄沙寸草不生。若飞入高空放眼望下,与周边相比,它俨然是另一地理生态,一片荒芜,沙尘漫野,不见生灵,唯有黄沙之间一条自我循环的淡水之河。
禾汐偿试过让它改变,想渐渐渗入生泽,然而那条河竟像是无底洞,所有流进这一带的灵息全被它溺入河中沉入了河底。
且看周边黄沙的演变,似有一方一寸向外拓开的势态。
很显然,这条宽广到近乎看不到边的河或许只是由最初的一条细窄溪流壮大而成。
河面清沉空寂,没有一丝风,水下暗流潺潺将水面拉出一道道轻柔的粼波。
河水潭清,一眼见底。
禾汐脚踩水波,漫步河上,轻纱夺粼,片水不沾。
突然水面一晃,他脚下出现了一个紫裳女子,她静若银月,美若芙蓉,仰面而望,目柔如水,像一缕浮游一般随着禾汐的脚步一点一点向前游去,身姿落落盈轻。
四下寂静。
天上白云蔽日,日头在云边迸出耀眼的金光,衬得云荫下沙清水秀,碧爽怡人。
“你是谁?”
有声音从水下悠悠传来,禾汐见女子的唇并未启动,只是脸上笑若嫣花。
“我从未见过你!”
那声音蒙了层水雾,轻盈飘渺。
而此时禾汐不仅没回答她的话,还抬起头来看向了别处。
果然一阵水波晃荡,女子化身水流将禾汐紧紧缠绕,让他不再往前,让他的目光只盯着她。
“我在此孤寂千年,它们都无法陪我,难得你能安然自在,我想我们天生注定,瑶珊殿中备有薄酒,不妨就与我共饮一杯?”
呼啦啦的流水音伴着轻柔的告白声,竟很有几分浪漫情长。
禾汐听着只觉用情挚真,他的目光追着水流走向,脸上神色淡然。
缱绻的水流似她的手抚过禾汐的耳鬓,撞入他宽厚的胸膛,美人自他胸前抬起头来,目若星河,面若桃花,悠悠带笑,迎到他面前。
鼻尖相触,唇瓣互接只差毫米距离。
禾汐立于水面岿然不动,他盯着她,或真或假,面色似有一怔。
美人突然自鼻尖哼出一笑,眨一眨眼,忽然大浪倾起覆上禾汐,将他带入了瑶珊殿中。
瑶珊殿便是整个河底,珊瑚作花,白玉为几,琉璃筑墙,明珠掌灯。偌大个宫殿却是空空荡荡,孤单寂寥。
然而美人今日带回一人,心情大好,她终于不用独自一人游荡在这河底把酒空空对月了,她请月儿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明显感觉那月儿也不怎么待见她。
唉……
她向天上的月儿瞥去一眼,满了一杯果露,又见那被她一意拐来的人站在殿中一言不发,方才迎他落座他也不动,这会儿只得就地给他递去果露。
“本还想请你喝酒,我那河酿都端出来了,可转念一想,酒是浇愁之物,今日高兴,还是喝着甜甜的果露更寸心。”
但见着面前之人似乎兴致不高,她皱了皱眉,端杯的手指敲了敲杯壁,又道:“莫不是不喜甜食?无妨无妨,酒也有。”
说着将杯子凑近禾汐让他闻,“香吗?”
她在刚刚敲杯壁时便将杯里的果露换成了酒,此刻正一脸得意的看着禾汐。
她好不容易掳来的一个活人,可得小心侍候着,过去的千年时间里,她失败了太多太多次,多到她都已经要麻木了,上到飞鸟,下到虾蟹,中间还有虫与草,化形的未化形的,皆因她的靠近便命衰力竭,呜呼哀哉。
今日得一活人,实属特别缘分。
美人脸上此刻的笑容带着几分调皮。
禾汐看着她,终于伸过手接下她手中的琉璃杯,绕着她走了半环,道:“你怎知我不喜欢果露而偏爱酒呢?”
美人脸上一愣,应是没想到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更是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有点要让自己下不来台的意思。
然而好不容易来个活人,她还不想轻易将他得罪了。
于是她赶忙伸手从对方手中拿过杯,纤长的手指敲了敲杯壁两下,而后又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