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个时空,汉代便有了夹缬印法,将织物夹于两块雕版之间,然后固定雕版,放入染缸。雕版镂空处的织物充分接触染料成功上色,而其他区域因雕版阻隔无法接触染料,所以仍然保留着织物原来的颜色。染毕,取下雕版,镂空处呈现出与织物底色不同的花色。
夹缬是温州婚嫁必备之物,因此夹缬在温州得以流传至今。吕溪悦曾采访过那里的夹缬作坊,对工艺流程比较熟悉,她打算将这种印染的技术带到这个时空。
她将夹缬印染的方法告诉几人,烈和豹叔一听就明白了,烈更是说:“作坊里有木匠,打造你说的镂空雕版应该不是问题。”
豹叔却道:“不过这个法子太耗时间了,对夹板固定的要求很高,短时间内奴工不易熟练。”
这也是吕溪悦考虑过的,前世她曾去魏县考察花布织染技术,把刻好的花版按顺序依次放在底布上,用鬃刷蘸色刷印。仅在白色底布上染几朵祥云,就只需奴工熟练一个重复性动作,工作量要减少很多。
再听小溪说出的方法,豹叔认为花布印染的关键在于雕版,他又和小溪讨论雕版的制作,同时作坊里还需做一批专门用来印染的工台。
几人商量完后,烈去安排人伐木削板,豹叔则急着同小溪描画祥云的图案。
两日后,作坊里搭起了印染台,一幅幅雕版也被制作出来,刷上了桐油,正在晾晒。
其间,从布坊里运来一批坯布,奴工们已将坯布漂洗出来,也在晾晒。
一切准备工作已就绪,烈看向天边流云,淡淡道:“明日即可开染!”
不管是豹叔和小溪,还是正在忙碌的工奴,都对明日升起了无限的期待,他们虽是奴隶,但也渴望用双手织染出更美丽的图案。
翌日,作坊里早早升起热气,由吕溪悦协助荇阿婆调配染汤。作坊大都用植物染料,藤黄萃出的黄色要么很淡,要么接近土色,吕溪悦便采用中间色调色法,将茜草染剂与藤黄染剂按一定比例混合,在样布上一试,果然得到了橙红色。
染台上已放置了一层雕版,奴工们小心翼翼地将丝绸覆在上面,再盖上一层夹板,并在夹板边以裹棉的木夹固定。
按照吕溪悦的设想,祥云图案要小而精致,按照一定距离排列在底布上。
她拿起刷子,蘸上染汤,对准雕版上镂空的地方,将刷子轻柔地刷在白色底布上。
还记得,魏县的老师傅曾教她少蘸多刷、用力均匀,尽量运用手腕的力道。
一套雕版完成后,奴工们取下丝绸,在院中展开来,纯白的底布上分布着朵朵色彩不一的祥云,比他们看过的所有花样都要鲜艳美丽。
“这是明黄还是茜红?”云舍令第一次看到如此惊艳的色彩,这不仅是染织技艺的创新,更是一次色彩的变革,让原本平淡无奇的丝绸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吕溪悦笑答:“橙色。”
豹叔惊叹:“此色只应天之有,这才是真正的流霞之色。”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这美丽的画面深深吸引,他们用双手创造出了如此美丽的图案,也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希望。
烈当即下令,让小溪教导扎染的奴工,尽快染出一匹来。
这里的奴工们都是心灵手巧之人,他们熟练掌握了扎、捆、绑、缝等多种技艺,能够创作出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图案。尽管生活艰辛,但他们仍然保持着对美的热爱和追求,这种精神让吕溪悦深感敬佩。
在她眼中,这些奴工们都是独具匠心的大师,他们的技艺和创造力都值得被尊重和传承。
在云舍令和烈舍监的安排下,作坊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终于染出一匹。
烈套上快马,将丝绸背在背上,对送行的几人道:“我再去布坊将坯布取回。”
云舍令走到马下,为他整理衣襟:“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烈握住她的手,温和一笑:“放心吧。”
快马驰远,云舍令收回视线,转身看着吕溪悦:“如果不出差错,你很有可能被舍主抬籍。”
吕溪悦双眼一亮,高兴地问:“抬籍后,我能离开吕氏吗?”
云舍令伸手替她捋捋额前的碎发,才道:“被抬为舍人后,籍书仍在舍主手中,可同舍主签订身契,如我,就同舍主有三十年契期。你不要多想,重要的是从此摆脱被人生杀买卖的命运。”
烈快马加鞭,到府直禀吕朝晖,将染好的丝绸呈上。
吕朝晖挥手屏退下人,独自欣赏着丝绸,嘴角上扬:“很好,这次的色泽与以往大不相同。”
烈如实汇报了染坊的事情,坦言染制的技法和染料的配置都是小溪的办法。
“真是她?”吕朝晖有些吃惊,一个农奴竟然能创出双面绣,如今又创出全新的染色技艺,甚至连染汤的调配都能有所改进。如此人才,仅仅在染坊做个普通的工奴,实在是大材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