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这样染制,待青凌宫献绸后,我再论功行赏。”
吕平海刚从布坊回来,就听门奴说染坊的烈舍监正在书房与舍主秘密商谈。
他轻轻敲响书房的门,听到舍主问:“何事?”
这几日,吕小云不在布坊,吕平海暂时接管布坊的事务。今日蚕山运来一批新丝,他立刻前来向舍主汇报。
“禀告舍主,蚕山运丝来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吕平海退到院中,暗自猜测着染坊究竟染出了什么样的云霞。
过了许久,书房门终于打开,烈舍监走了出来。
吕平海走上前问:“烈舍监,你怎么来了?”
烈舍监笑了笑,双手环抱胸前,盯着他说:“管首来了正好,舍主答应给我的坯布呢?我拿回去,也省得管首再安排送去染坊。”
吕平海转了转眼珠,心想他还有件要紧事没做呢,便推脱着:“烈舍监先去布坊,我随后就来。”
目送烈离开后,他再次叩响书房门:“禀舍主,属下有事禀报。”
吕朝晖觉得奇怪,平常交接丝布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吕平海一再求见,他起身走出内室,拉下布帘。
“进来。”
吕平海推门步入,见舍主就坐在窗边茶台后,而内室却用帘布遮掩,便老老实实地说:“吕大纬来了。”
吕朝晖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吕平海皱眉犹豫了一瞬,低声道:“我在蚕山来的奴工里瞧见瑞芳了。”
吕朝晖手中的茶碗不慎滑落在茶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袍,他却仿佛未觉,沉声问:“夫人呢?”
吕平海连忙回话:“夫人去周氏舍人夫人的茶会了,小姐也去了。”
“混账。”吕朝晖脱口骂出。
吕平海不确定舍主是在骂谁,只得低下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吕朝晖突然起身,大步走出了府邸。对于瑞芳这个私生女,他从未承认过。
在幻月城,等级制度严明,舍人和奴隶生子之事若是传出去,必然会招致他人的耻笑。
当年,他在巡视棉庄时,因酒意朦胧而出去巡猎,在梦中宠幸了一个女子。没想到,奴仆头目却来禀报,说有女奴声称怀了舍主的孩子,即将分娩。他去看那名女奴,发现她与梦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在女奴产下女婴后不久,他便命令将女婴交给蚕山的吕大纬抚养。
这些年来,因为瑞芳的存在,他去蚕山的次数屈指可数。
吕平海紧随轿子,一路小跑到了布坊,还来不及擦干额上的汗水,便见舍主走进布坊。
“梅舍监呢?”朝晖询问跪地的奴工。
奴婆回禀:“禀舍主,这个时候梅舍监在绣坊。”
吕朝晖想也不想,径直走到绣坊,吕平海跟在后面,没瞧见吕小梅,问了一个绣奴,才知梅舍监被人唤走了。
见吕朝晖的脸色逐渐阴沉,吕平海让人去把梅舍监找来。
哪知吕朝晖摆手阻止,竟往坊后去了。
在杂院门口,他们发现了正在一棵树下打盹的吕大纬。
直到吕平海踢了他几脚,吕大纬才转醒,一见舍主到了,吓得跪在地上,话也说不清楚了。
“看好他。”吕朝晖对吕平海说,然后独自走进杂院的独院小屋,一踏入院子,他便听到了女人的谈话声和低泣。
“瑞芳,谁叫你来的?要是让夫人知道……”
“姑姑,我明白的,我从没出过蚕山,这次是我求阿爹带我来镇上逛逛。阿爹说了,让我在你这里等着,不要随便出去,等晚些他忙完了,就会带我回蚕山。”
“唉!瑞芳,这都是命啊!我苦命的瑞芳,这般好颜色,聪慧又体贴,却……”
随后,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吕朝晖的脚步一顿,沉默地站在院中,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回到树下,对吕大纬说:“带她去镇上逛逛,以后别再来了。”
吕大纬痛哭着答应下来。
此时,独门小院内,两个女子正静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瑞芳面露忧色,不安地问道:“姑姑,如果舍主不想见我,那这个办法能管用吗?”
吕小梅领她进入屋内,为她倒了一杯水,安抚道:“放心吧,你本就是他的女儿,何况你长得漂亮又聪慧懂事。他刚才没有闯进来责备我们,就说明他对你有一些愧疚。”
吕小梅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有了全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