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稚鱼随着沈钰之在屋外兜兜转转了几圈,他看起来像是在检查有无危险,最后又回了屋内。
柳稚鱼也被那股大力推搡着重新被锁在屋内。
“天亮了,青天白日之下,想来那妖物也不敢出来。”
闻言,柳稚鱼挑了挑眉。
那人定然是看过什么神怪志异的小说,思想观念还停滞在妖魔邪怪无法见光的层面上。
只是殊不知,这世道有许多妖力高强的妖邪,可以化作人身混入人群,在阳光下行走也丝毫不惧。
她看着沈钰之背起箱笼,帮着那少年穿戴齐整,领着他走出屋外。
临走前,他又向着那佛像拜过几拜,谢过借宿之恩。
青铜山树丛繁茂,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林间寂静,除了脚步声之外,再无异动。
安静得令人心慌。
柳稚鱼背着手,踩着前面两人的影子,权当外出踏青。
她身上还穿着天禄宗的宗服,比之先前似乎别无二样。
前头两人谈论着治国方略、四书五经,沈钰之看起来兴致勃勃,讲论起感兴趣并且擅长的事物,他的脸上终于不是那道浅浅温和的笑意。
可是少年似乎还有后怕,面上虽一幅专注的模样,眼神却有些左顾右盼。
“沿着这条小道继续往下走,不出一刻钟,就能出青铜山了。”
蜿蜒的山道过后,三人来到一处岔路口。
柳稚鱼同沈钰之站在一侧,而少年立于左侧,她看着对方一双砍过柴的手不断摩挲着已经起了毛边的衣摆,眼神有些闪躲,最后像是立下什么决心一般,抬眼看向沈钰之。
“公子,我——”
“哝,这是避鬼丸。”
少年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柳稚鱼绕到两人身旁,却见沈钰之微微俯下身,伸出的手心上正静静地躺着那方玉白瓷罐。
他琥珀色的双眸宛若一弯泉,清澈可见底,又似藏了冬日的暖阳,只一眼便令人如沐春风。
那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没有动作。
沈钰之的手又往前略伸了伸。
“拿着吧。”
少年这才犹豫着,颤抖着指尖,将那瓷罐攥入拳中。
“给了我,公子该怎么办?”
柳稚鱼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
沈钰之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你不是说了么,不出一刻钟便下了山,且况眼下青天白日,不会有事的,放心。”
柳稚鱼的视线重新落在沈钰之的身上,对方直起身,将箱笼往上托了托。
临走前,他旋过身,朝着少年挥了挥手。
“读书人向来顶天立地,经卷不会歧视任何出身的孩子,只要肯用功,你一定会走出大山。”
沈钰之弯了弯眼:“期盼未来有一天,你我还会相见。”
“公子——”
风吹动沈钰之的衣袍,少年追着他的背影往前踉跄两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后,随后攥紧拳头,掌心内,玉白瓷罐寒凉入骨。
……
柳稚鱼直觉有什么不对。
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总觉得方才那孩子的身上,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甩了甩脑袋,暗斥自己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空口无凭的东西,说出口来却能害人。
柳稚鱼又看向前方沈钰之的背影。
接下来他肯定要进京,只是不知这青铜山离那京城究竟有多远的距离,而且眼下到底是何情况,她不会要就这么跟着沈钰之过完一生吧。
或许到最后她还能编一本书来,名字就叫做《沈钰之传》。
颇带有几分自嘲的含义,柳稚鱼再次试图在心底呼唤天书。
天书依旧毫无动静,自从上回跟林青念打了一架之后,它传给柳稚鱼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句警告。
少年口中所言的那一刻钟,过的有些漫长。
柳稚鱼跟着沈钰之在林间七拐八拐地绕了好几段路,可眼前的景色依旧未变。
鬼打墙吗?
柳稚鱼举目四望,鼻尖忽而嗅到一丝妖气。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沈钰之也停下了脚步。
林间寂静,连风声也无,却让柳稚鱼心头警铃大作。
妖味愈加浓烈,少女下意识地挡在沈钰之的身前,却又懊恼地发现如今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响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黑暗中,有一道人影慢慢地从林间显现。
“公子,昨夜雷雨倾盆,老身求告无门,公子竟这般狠心,便是连收留老身一晚,也不肯么?”
这声音——
少女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