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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恍神,系好鞋带闻了闻手腕内侧,仿佛在回忆什么。
她们在一起的记忆已然在岁月的洗练中模糊,她上一次见到他,是末日第一年。之后,他死在了自己面前,此后四十年的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再与她无关。她一个人靠强大的异能也过得很好,只是没有再谈恋爱,她的爱情,永远地留在了四十年前的那一天。
没错,她重生了,元和在客厅做高抬腿热身,边慢慢牵起思绪,整理她的处境。
她四肢撑地做平板支撑,感受着这副身体疏于锻炼的后果,体温逐步攀升,呼吸一点点变快。
大陆的一年之后,会迎来末日。真正的末世在她的丈夫死去后,才开始。她总觉得自己对他有点冷淡,性格使然,她也想给他同样程度的关心,可就是做不到。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平常的夫妻关系,但在丈夫死后,她才意识到他早已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他是爱人,也是挚友,是灵魂的另一半。
可笑,失去他之后她才为他疯狂。
元和垂眸,避过汗水,眼皮上传来急痒的感觉,催动着她放弃,汗液砸在地毯上,渗入绒毛。刚开始运动就是这样,一点点不舒服都会在坚持中被放大、拉长,眼皮划过汗水的触感变成一种折磨,一个声音诱惑着你放弃吧,轻松一下。
这不算挑战,就像洪水、雪暴、地震、飓风,,不是末世,孤独地活着才是。她的所有脏器都在努力鼓动,这么丰沛,这么生机勃勃地要让她顺利喘息。
她还活着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活在有那个人的时间里。
十分钟后,元和重重砸在地毯上,地毯温柔地护住了她。她的额头满是密密麻麻的小汗珠,睫毛黏在一起,沾水黑了一个度。她止不住咳嗽,不停喘动。T恤被汗水完全打湿,浑身水淹过一边似的。
看来是不能继续了。
这段时间要改下食谱,身体里的热量不足以支撑她的消耗。
元和洗澡,穿了没一个小时的衣服被晾在阳台上,她不客气地又去丈夫衣柜顺了一套相似的。
她翻看通讯录,今天误班没跑,手机有上司十六个未接,微信四五条红点。
她是国大的,毕业后没有选择入伍,直接做了商人,在防具公司的质量总监干了三年,说起来这家公司是国营的,能顺利干到这个位置多亏了学校的关系和军队几位同僚关照。
她打了通电话。
“老板,是我。”
“元总监,你他,没事吧?”老板的怒气变为试探。这个总监可从来不请假,各方面都能力过硬,旷工是不是出了意外。
“我手机坏了,刚才修好。对了,这边刚谈的单子稍后我发你邮箱。”
“那就好,下午来上班啊,单子给财务就好。”
元和平静道:“财务拿不动的,军队的订单。”
“行,给我发过来。”
“我得应酬,拿下那个单子,我今年就能休息了。”
“嗯?没谈妥你说什么休息。”
“拿稳手机吧,老板。”她挂了电话。
打开笔电捏了一份正式的订单合同,轻车熟路地写上大批量弹药枪支和冷兵器,落款国防大学,限期半年,仔细检查一遍发了过去。
乱世万物为刍狗,这批武器是她上辈子最缺的东西。如果有一把五十口径的左轮,丈夫就不会被咬死。
这将划走账上60多万。她咬牙,有点心疼。
她站起身戴上口罩,背上包,准备出趟门。
她要回家接个人。
开着车下二环,到高速上,正好赶了午高峰。
相邻车主一锤方向盘,“去乡下的路怎么也堵,我草”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有些焦躁,不在元和关心的范畴内。
堵了二十分钟,她顺利离开高速,进入郊区小镇。
戴上耳机开启蓝牙,她给家里拨电话。
“喂,姥姥,你和侄子都在家呢吧?”
那头一个苍老的声音连连答应:“哎,乖外甥女,在呢,我们都在,要小池和你讲话吗?”
“不用了,我在回家路上,待会儿再见。有顺便想要带的吗?”
姥姥很高兴,她听到侄子的大叫“巧克力,小姨”。
“哦快过来了,好,好,你人平安过来就行,小池吃多糖牙疼,别买那些花里胡哨的,开车慢点啊。”
“不嘛,小姨你给我带巧克力!”
“去,听话,你小姨正开车。。。”
元和挂了电话,吸了口气,上辈子为他们叹的那口气似乎落回胃里。她自小煞命,幼年丧母,青年丧父,就姥姥一个亲人。可她死在了缺衣少食的暴雪夜,没陪她到最后。而小侄子却寄养在姥姥家,后来一直在叔叔家,她没有叔叔一家的消息,不知道上辈子小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