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槐花巷,一个青衫男子扣开了章家黑漆剥落的大门,门开后,故人熟悉的脸庞再度映入他的眼帘。
“栩栩!”
“你又来干什么?”
章凤翘没好气地说道,说罢要关门,贾长卿用力一撞,强行破门进来。
“你!你想干什么?”
“谁呀?”
“娘,没谁,是来要饭的花子,您睡吧!”章凤翘冲着母亲房里的窗户喊道。
贾长卿狠狠瞪了她一眼,章凤翘嘻嘻一笑,“我可没说你啊。”
“我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行,出去说,别脏了我的院子。”
“章凤翘!”
“我开玩笑的,长卿哥哥,你大人有大量,定不会和我这样的小女子一般见识的,对么?”
贾长卿苦笑一番,果然转头出了大门,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下,“栩栩,你真的变了,你以前不这样说话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娘还常叫我去你家同你亲近亲近呢,只因那时我家还是大门大户,何等风光?可后来我父亲殁了,你娘就再也没有给过我好脸色了!”
章凤翘一阵抢白,弄得贾长卿又羞又愧,红着脸无言以对。
两人沉默无言了半晌,贾长卿才道:“栩栩,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嗯。”章凤翘淡漠地应了一声。
“我要成亲了,娶的是桐阴沈家的小姐,”
“是么?那恭喜你咯,那可是桐阴沈家呀。”
贾长卿冷哼了一声,“自然比不过你攀上了姜家!”
“这有什么可比的,你真是幼稚。”
“是,我就是幼稚,可我……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是呀,我当然不明白了。不过还是真心为你高兴,这么快又觅得良缘,可要好好珍惜。这位佳人,想必是能入你母亲的法眼的吧?”
他一听这话,心上很不痛快,问道:“难道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些么?”
“那怎样?难道叫我哭么?”章凤翘说着从怀中抽出一条白手帕,甩手打开,蒙在脸上,揉着脸假模假样地哭起来,“我的天,我不要的男人这么快就流到市场上去了!唉,真真是‘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不知是哪位不幸的佳人遭此厄运,我可真真要哭死了!呜~”
想到动情处,章凤翘到底是流了一泡眼泪,其实她心里想的并不是贾长卿不珍惜自己,而是深深地后悔:我怎么眼光就这样差?看上这样一个人?
就为了这样一个人,上一世,她却要赔上自己的一生。
贾长卿听了这话,那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样,瞪着死鱼眼睛就看见章凤翘慢慢仰起头,喉咙里“喀啦”一声,吐出一大口浓痰,然后郑重地包好,塞到他手心里。
“喏,这就是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一口浓痰。”
“章凤翘!!!!”
章凤翘急忙跳入门内,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巷内回荡着贾长卿的哀嚎。
贾长卿一回到家中,就急匆匆地冲到厨房,往木桶里舀水洗手,足足洗了两桶水,洗得手指都发白了,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一口气没上来,弱不禁风的身子一歪,就病倒在床了。
贾母看着行为怪异的儿子,忙叫来了小厮阿才,“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下午是去见过什么人了?”
“回太太的话,下午少爷去见了章小姐,我站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隐约听到章小姐哭嚎,然后和少爷拉拉扯扯的,少爷好像很不耐烦,后来就疯了似的跑了回来。”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一定是那个丫头,拿肚子里的孽种来要挟长卿,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贾母心乱如麻,想了一阵,突然又喊了阿才,“去,把你卜大爷叫过来!”
正堂内,贾母坐在一张黄花梨的圈椅里直抹眼泪,“哥哥,你可得帮我想个法子呀。”
卜仕仁眉头一皱,“长卿这孩子,怎么干出这种事了?”
“哎,这男孩子嘛,年轻,血气方刚,有什么办法?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章家那档子事?”
卜仕仁安慰道:“妹子,你放心,这事交给哥哥来干,一定让她三日之内落了胎!”
贾母突然抬起头来,目露凶光,“斩草除根!只要这章凤翘还活着,我们长卿就定要受她连累。”
卜仕仁先是一惊,而后叹了口气,“好吧,哥哥去办!”
7、
八月的街市上都飘荡着阵阵桂香,花香浓烈得有些呛人,章凤翘来到姜府,姜启说是要把她上个月的银钱给结了。
其实哪里用得着,姜启平日里总是找着由头要给她银子花,她都让母亲用漆金的小木匣锁了起来,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