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兰没有推辞胡家兄弟的好意,只是胡家兄弟两帮着张佳兰把书搬回张家的时候,胡婶儿眉心皱成一团。
“你们不要把佳兰带坏了好吧,这么多书哪是一天两天可以读完的?”
胡家兄弟嘿嘿两笑,搬书走在前头。
胡婶儿拉住她,语重心长,“还要是脚踏实地的做事,你年纪不小了,现在读书还来得及吗?耽误下去年纪一大,好人家都找不到了。”
张佳兰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也知道她说的在理。
这个年头,女孩子除了嫁个好人家,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何况好人家还不一定是牢靠的保障,换句话说,经历过上一辈子,张佳兰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依靠别人转变自己命运的事情。
她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自身的本领过硬,才不会被人践踏。
但还是谢过了胡婶儿的好心提醒,同时也没敢让胡家兄弟明目张胆的把书搬进张家,只是偷偷藏在篱笆外面的水沟里面,等天黑了再搬回去。
等天快黑,张佳兰照旧只做了自己的饭,吴水仙叉着腰站在院子前骂骂咧咧,惹得吃晚饭的邻里都来看热闹。
但大部分都向着张佳兰说话。
“自己内个样子哩,还怪佳兰不给她煮饭。”
“就是就是,她好意思在门口说这些,真的是脸皮厚。”
“你们晓不得吴水仙哪里来的埋?她是大凉山遭水灾逃荒出来的,他妈老汉饿死了,留了个妹妹给她照顾,她只顾自己独自填饱,把妹妹饿死了。”
罗三青眼睛瞪大了,“真的假的哦?”
“这个有什么骗人的,她是张进发他爹捡回来的,二十块钱的媳妇本,捡她的时候,她妹妹死了几天,身上都黑了,张进发他爹喊我公公一起去埋的人,就在学校坝子那片玉米地边上,狗尾巴草只怕长得比人都高哦。”
围闲的人都被唬了一跳。
“这些谁知道噢,怪不得我说她天天净感谢偷鸡摸狗的事情。”
“李老头猪圈的母猪是不是这样子毒死的,那天只有她从山沟沟里过去,拿的老鼠药。”
“李老头的猪又是啥子事?”
“你们晓不得?去年的时候她先是偷了李老头门前的杏子,李老头多抠搜的人呐,气的疯病都犯了,第二天背了锄头刨了张家门口的核桃树,骂了一个早上。”
“张进发是从来难着家的人,吴水仙被他吓得不敢出门,躲了几天偷偷摸摸又顺着后山沟沟走,当晚上李老头的母猪就死球了,说是吃了耗子药。”
罗三青刨了一口饭,刚想说话,眼角看到有个走得歪歪斜斜的身影从篱笆外面钻进来。
张进发眉毛拢住一团,抠了抠下巴上的胡茬,硬是没看明白这一坨人聚拢在自己门前做什么。
他中午又喝了三两白酒,下午又躺了几个小时,还没怎么酒醒,眼睛看外头晃得很。
现在就看到一群人的脑壳晃来晃去,耳朵里面都是吴水仙那个婆娘又喊又闹的声音。
聒噪,聒噪得很!
早就跟张老爹说了,打光棍一辈子,也不想找个要饭的婆娘。
他踹了一脚菜园子里的泥巴,不耐烦的丢下手里的锄头:“吴水仙老子日你妈?你喊你妈卖批的喊,喊你全家死绝了?”
张进发嗓子喊得又粗又响,像个炮仗扔在粪坑里,惊的吴水仙嘴里‘呜’一声,慌慌回头。
她有些怕张进发,虽然说平时骂的凶,气势拿的足,但实际上这些架势多少有点虚张声势。
吴水仙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张进发更不是什么好人,吃喝嫖赌抽占了三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前头给他好生洗衣做饭操持家里还怀了娃儿的婆娘他都不放在眼里,一天到晚不着家,说不高兴的时候便又打又骂。
她一个逃荒出来,连撑腰的娘家人都没有又算什么。
所以,再张嘴时,虽然嘴巴上还是又喊又骂,但是语气低了不少。
“你又跑哪里去了,狗东西?”
张进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眯着眼睛:“你管老子去哪里了?你在门口丢人现眼的做什么?”
这一次,吴水仙没有在门口大声嚷嚷,而是把人往门口拉了拉,瞅了眼院外面的人,又瞅了眼儿灶屋洗碗的张佳兰,咬牙切齿的小声说,
“你晓得你前面生的那个赔钱货,把何家香烟铺子的婚事搞黄了不?”
张进发点烟的手一顿,杂乱的眉根皱成团,“你说啥子意思?”
“唉,跟你说了无数遍喝酒耽误事,你不听,何家上门你在做啥子,你晓得那个赔钱货咋个把人家收拾了一顿?搅得好好的婚事不成,到手的三百块,罗春菊本来都点好了放在桌子上,结果还收回去了。”
吴水仙满肚子气,这个时候全部涌出来,添油加醋的把前两天的事情跟张进发狠狠告了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