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发刚听到‘赔钱货拿起菜刀把人追到村子口,到手的三百块飞了.......’,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甩,捞起袖子。
“你等我打死她个赔钱货,她妈死了,她以为真的没得人管得了她?”
没了妈就没了爹,这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张进兰为人两世,早已经明白她的亲情缘浅。
张进发带着厉风的巴掌从背后扇来,也被早有所准备的张进兰躲开。
两辈子,打人的方式也没得新花样。
张佳兰在心里冷笑,眼疾手快推开背后的人,从灶屋跑出去。
张进发一巴掌没打上,怒气烧红了眼睛,把袖子两捋,去拿门后抵门的木棒。
“把人拦住!老子把话放在这里,人给我捆着,也要送进何家!”
张佳兰要挨打,还要嫁给傻子,张佳红心里乐得开花,忙着去关门,又喊张佳军快去拦人。
吴水仙看这个动静,着急忙慌瞅外头,跺脚道:“你们能不能小声点,生怕人家晓不得?”
张佳兰到底是一个姑娘家,被张佳红和张佳军两兄妹拽散头发,抓住手臂。
和记忆中一样,上辈子吴水仙为了哄她去何家,难得给她煮了两个鸡蛋,而张佳红和张佳军在出嫁当天,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亦步亦趋送她到何家。
当时张佳兰是多么天真,只以为弟弟和妹妹紧紧抓着她是舍不得,就算他们平日里蛮不讲理,可到底是爱她的。
当时她还觉得,他们是一家人,有至深的亲情。
张佳兰手臂被拽的生疼,屋里张进发拿着木棒呼呵的声音,吴水仙鬼鬼祟祟守门,张家两兄妹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拽着她。
瞧,多好的一家人。
嘲讽的笑意从她的嘴角牵起,下一刻,张佳兰扭头狠狠咬上张佳军的手臂。
“啊啊啊啊!”张佳军猛地愣住,随即发出凄厉的惨叫。
“咬人了,疯狗咬人了!”
吴水仙看到儿子被咬,心疼极了,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我的乖军儿,哪儿被咬了,给妈看看。”
张佳红吓得一哆嗦,对上张佳兰孤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手上一软便松了劲儿。
这会儿,围在张家院子外面的人快要散去了。
说关心,又有几个人是真的关心,多半是来瞧热闹,只有少数几个带着同情。
可不管怎么,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大门一关,谁都管不着。
胡三青看张进发醉醺醺的样子,心里十分不安稳,到底是个姑娘家,一家子饿狼,她怎么应付的过来。
因此,捧着饭碗说起自己听来的玩笑话,想把看热闹的人多留一会儿。
说起老舅子养了头羊,下了几个羊崽子,老舅子要把羊崽子卖了,结果母羊跪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淌。
旁边的人都说,
“畜生有时候比人都重感情。”
“它们是有灵性的,不像人那么多心眼。”
胡三青往张家灶屋望了一眼,提高了嗓门,“就是,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
话音还没落下来,听见张家灶屋门一声巨响,‘砰’的朝外打开,张佳兰披头散发的从里面跑出来。
来看热闹的人霎时安静下来,半天,传出个尖嗓门的声音。
“天老爷,造啥子孽,把一个闺女打成这个个样子?”
有人开口,议论声跟着起来,对着张家里面指指点点。
张进发拎着根铁棒一样粗的棍子出来,看到外头手指对着自己戳来戳去,
“都看啥子看?少球在老子门前管闲事!”
其实外头又有哪个真的怕他呐?只是平日里看他泼皮无赖的样子,不想惹一身臭而已。
蹲在张家院门口的何冲汉刨了口饭,“啥子叫管闲事?你家事不就是村里的事?村里事情不就是我们的事?”
“就是就是!”大家附和起来,“好好的姑娘家,你不心疼,你看被祸害成啥子样子?”
提起这茬,张进发心里都是火气。
前几天出去,张佳兰在他手底下,气都不敢多喘。这才几天?又敢拿刀,又敢顶嘴,又敢跑,还敢咬张家的命根子。
“我就是打死她,又关你屁事?”
张进发两三步跨到张佳兰跟前,蒲扇一样厚实的手掌从高处落下。
张佳兰紧咬着牙,想着躲开这一巴掌,再把他腿上的肉咬下来。
可就在她要扑过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一个身影。
张佳兰捂着脸,猛然向后倒去。
张家院中,响彻伤心绝望的哭声。
“爸!不要打我!你让我嫁去哪里我都去!”
“你不要打死我!不要打死我!求求你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