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北镇为数不多穿绫子裙衫的体面人,略施粉黛的脸上,现下只觉得面目可憎。
“娘子你是奔着吵嘴来的,还是解决问题来的?不是也道了,东西也赔了,还要怎样?”
苏锦冷冷的看着她,还不忘嘱咐英姑拿碗收拾地上的蛋。
“打死?我的孩子要你管!”
“你……”
被怼的哑口无言,孟娘子气涨的脸红脖子粗,挑眉毛瞪眼睛。
“你的孩子?不过是个奴才婢子,正经妾房都算不上,还你的孩子?事事抢在头里,一跳八丈高的哪都有你,别惹我笑!”
这话就不是孩子打架的事儿了。
“你怎么骂人?”
英姑都听出来了,登时恼了。才收起的鸡蛋,又泼洒在地上。
“又赔礼又道歉,孩子间打闹,你凭白骂桃花做什么?”
面对英姑的反驳,孟娘子更加火大:“骂谁了?可有一句错处?休要啰嗦,叫那丫头出来。”
“孟软蛋,孟鹌鹑,骂了人不承认,打不过告黑状。分明是你先动手,别叫我瞧不起,鸡蛋都比你个大,你就是个鹌鹑蛋!”
小满哪里冒了出来,鹩哥一般,叭叭叭一通骂,这不是火上添油吗!
“哇~~~”
孟栋梁登时嚎啕,看向他娘,哭的越发汹涌。
死没出息的种子!
那孟娘子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逮鸡子似的扑过来要打。
“骂人骂人,听听谁在骂人。当着我的面儿,你还骂他。打不死你,蹄子你属猫的,单捡他面上抓挠。我不怕你,凭谁来你骂人就打得。”
扭头拉扯大哭的儿子,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没出息的胚子,你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娘捉住她。”
“打她呀,她怎么打你的你怎么打她,一笔笔都还回来!”说着就要上去逮人。
小满多机灵啊,个子又小,猴儿一样乱蹿。
大黄跟着汪汪汪,小鸡崽子喳喳喳。英姑掩护,苏锦急的上前拦。
“孩子打架,你能怎地。况她抓他,他也打她了。他还是个小子,比她高出一头。两个狗一样的年纪,你还抓她治罪不成。”
“呦,瞧你话说的,县主老爷的千金,大水不能冲龙王庙,治谁的罪也不能拿自家姑娘作筏子。自家人哪有不手下留情的。徇自家姑娘的私,我们冤死也说不出。”
“小孩子磨牙,你有事说事,别有的没的胡扯。甚徇私枉法,怎么不讲理呢。我知你厌我,有事冲我来,别拿孩子撒气。”
“谁敢得罪你,北镇的活菩萨、大善人。且拿住那丫头,不跟你废话!”
“呦呦呦,还秀才娘子呢,体面人怎动起手,同我们粗鄙人一般。”
韩嫂子同牛大娘闻讯赶来,料定苏锦缠不过这泼妇。
韩嫂子更是山一样挡在苏锦和小满前面,扎开膀子相拦。
牛大娘抱住小满:“姑娘,是个甚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说。”
“他骂你们是穷根鬼,骂我爹是糊涂官。还骂桃花是暖脚的奴才,挣不上个名分,还到处充大头。”
“哎呀呀,哪里听来的污糟话,小孩子怎懂这些,定是大人说话被他听去了。”
这可尴尬了,孟娘子高举的手停滞在半空,气焰陡然矮下去。
目光一转,直指儿子。
“听墙角的死出,看我打死你!”
孟栋梁大骇,登时收了哭声,扭身就跑。
见他要溜,韩嫂子一把箍住膀子。
“孟公子,你说,姑娘说的可对?是不是你先骂她?这话又是哪听来的?好汉做事好汉当,敢扯谎夜里头游神来捉你!”
孟栋梁几乎吓死,脱口而出:“是娘,是我娘。我娘说给我姐姐,叫她不要搭理你们。”
这、这……,可是在座的都骂了。众人纷纷指责,说她不该能教孩子这些呢。
孟娘子脸“唰”的白了,无理也要挣上三分:“那也不能动手打人。”
“我还手的,是他急了先打人。”
被小丫头直接顶个哑口!
这……
好么,里外里输个精光,关键丢不起这人。
强拉过儿子,兜头一个巴掌。
“蠢材,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她打你,你不会打他?没得叫人骂你软蛋。”
“再叫我看到你窝囊哭将,我先打你。再有下次,打不赢不许回家。”
“我给娘子赔不是,是我这个父亲管教无方。”冷脸而入,面沉声重:“大年,称二两银子给娘子,莫再吵嚷,且回吧。”
声音甫一响起,吵闹的妇人立刻偃旗息鼓。
谁能想到县主亲自道歉,那孟娘子气焰再盛,也不能给脸不要脸。讪讪的低头,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