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太远,太大。目之所及近处是低矮的茅舍,补丁摞补丁的窗户纸。
如豆的灯光下,她捻掉一根灯芯,他偏不,又重新燃起。她知道他要做什么,羞臊的扭过身子。
他要给她摘脸摘头。
每日都是如此,定要点上两根灯芯,将她看个清楚。气的她直说浪费,他什么都依她。可唯独这件事,他单就固执,恨不得点上大烛看个仔细。
暖烛,虫鸣,天地间只他们二人。
他总是极小心的揭下面皮,那面具下灵动的眼睛,瓷白的肌肤,他总也看不够。是了,这才是真的她,他自小熟悉的‘妹妹’。
此时,他都会无限柔情的冲着她笑。
“整日戴着,脸上可还痒?金银花烧了水洗洗,可好?”
好,由不得她依不依。茶吊子里滚开的水,兑上井水,冷热均匀。打湿棉帕子,他给揩脸。
褪去粗丑的葛布夏衫,撩开披散的秀发,露出脖颈处的红黑和后背大片的瓷白,这鲜明的对比可谓是一天一地。
哎,这是他自小千尊玉贵的妹妹呀。他叹口气,轻轻的擦拭,洗去这一天的疲惫。
“堡子选在镇子西北角,城墙加固了也加高了,一旦触发战事,全村镇的人躲在里头,也能应付。”
洗去一天的疲惫,卸下所有的防备。昏黄的烛火下,聊聊天,谈谈心。是两人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刻。
“哦,那好,太好了。”苏锦激动的回头,那水浸透的帕子摩擦在灼红的脖颈上分外疼。
“嘶~~~”不由得喊出声,慌的他赶紧拿开手,心疼坏了。
“田间就不要去了,济慈堂和寄孤院,并着家里头也是一摊子事,你就在家中忙忙也使得。”
“我不去你怎么吃饭呢?一个饼子一口冷茶,跑一天?”她转过身,凝望着他:“我不想你吃冷硬的,灰豆饼子吃多了胀气,野菜饼子吃多了醋心。不记得自家胃寒,疼起来汗珠子直冒。”
“我在好歹炮制一口热汤饭,大人国事家事一肩挑,累坏了百姓们岂不心疼?留着好身子,才能继续造福于民,不是吗?”
这……贫嘴!
好吧,他抚摸她的脸:“你自家呢?省下的粥米别只顾着我和小满,你也吃呀。你累坏了我也心疼。想你何曾吃过这等苦楚。”
“又来又来,人这辈子吃多少谷米有多少福气都是有数的。绫罗绸缎,燕翅鲍参,许是前头都享尽了。所以,不许再提。”
她歪头,贴上他温热的大掌:“这仗非要打吗?不是谈妥了,互通贸易,哪怕我们纳贡,只求不操兵戈。稍有冲突,苦的都是百姓。才将将喘息的功夫,又弄的民不聊生。”
这道理谁不知,谁又不懂?可不光是外患,朝中上下分崩离析。
二皇子做了多年质子,俨王却要登大宝。俨王若继位,这二哥怕是再也回不来。同为兄弟,如此厚此薄彼,那做质子的怎能不心寒?
况二皇子边关沙场历练多年,比之弟弟,手段、谋略、狠辣都在其之上,岂会善罢甘休?
加之近来,疯传他与北狄定立盟约,朝野议论纷纷。究竟是何?是自救还是反杀?不知道,不清楚。总之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在所难免。
不管是同北狄,或者自家起兵,稍有动作,必将生灵涂炭。民生多艰,哀民生多艰。
这些他不想说予她,至少现在还太平,起码岁月还静好。为她守住一片净土,是他的夙愿。
挤干帕子,收了手,换盆泡脚,却问道:“今儿晚上,孟家请期,可还有趣热闹?”
“噗嗤”,“哈哈哈”,“咯咯咯”,问的一个不答,苏锦只是笑个不停。
“那孟娘子打扮的像个花蝴蝶,反倒把要做新妇的正主姑娘比了下去。牛大娘说、说……哈哈哈。”
说什么呀,又开始笑,笑的话说不下去。
“说她嘴涂抹的那样红,像、像吃了死人肉似的。”
说毕,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
哎呀哎呀,笑岔气了又喊疼。不笑不笑,洗脚洗脚。他躬身挽袖,蹲在她身下。握住纤纤玉足,自小腿,脚踝,足跟,撩水洗擦,好不用心。
他慢慢洗,她缓缓说:“孟娘子还央韩嫂子同我,去给她姑娘铺床挂幔。”
“那就去呀。”一双玉足抱在怀里,洁净的帕子给她揩拭:“想你来这三年,都没出过北镇。台河镇离这儿最近,那有个大戏台子,逢集会最是热闹。去散散心,我叫车和大年送你。”
“大人您公器私用呦。”
这……又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好了好了,上榻上榻。腿心处拦腰抱起,她自然的搂住他的脖子。他抱她,她帮他喊号子“嗨呦”
“淘气。”他埋怨她:“我只嫌你瘦弱,再重点儿我也抱得动。”
盖上被子,汤婆子塞到脚底。这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