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个挺好的。”两人目光对上，这次他率先别过脑袋，闷闷的声音从喉咙滚了一圈上来“嗯”。
最近玉溪发生了一些小变化，比如说在国道旁铁路工人在修建新路，小区中安置了四个不同标识的垃圾箱，街道办门前挂上了横幅“共建乡村美好生活”。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乡村正酝酿着一场盛大的蜕变。
黎漪无心打听别人家的事，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书记似住在小花园那边，姓梁，她留了个心眼。
玉溪的一草一木，花石鸟兽，她都无比熟悉，去旧立新，她没有不舍，只是感叹时光匆匆。
“漪漪，你那个小同学了不得咯。”外婆摇着半旧的蒲扇，边缘已经磨损，干枯的蒲葵叶子敞着。
“您又上哪儿去了？”黎漪倒比刘彩云先一步回来。
“跟人聊会儿天。”巷口汇聚着一群闲来无事的老太太，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家长里短都聊两句。”
“然后就不看店了？”
“这小店能赚什么钱？”刘彩云把扇子一搁，“和那个姓梁的小伙子，你们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黎漪低头算账，脸不红心不跳，“他很不好相处。”嗯，脾气暴躁，阴晴不定。
外婆反常地欣喜，“那没事。同班同学那么多，哪有个个相熟的？他问你，你就答。不问你，你就别说话。”手指戳了戳黎漪脑门，“总之就是保持距离，千万别得罪人家，听见没？”
黎漪烦得撇头，“你对人家有意见啊？还是说，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刚刚说的你没听见呢，人家是有背景的，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招惹得起的。”黎漪闭嘴，她不想争吵。
“虽然小同学长得很好，但你千万不能被外表迷住了，别傻乎乎地跟人走了。”外婆没好气地嗔怪，又正色道：“我说的你要记住，别……”别像你妈一样，话戛然而止。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黎漪不计较后半句说的是什么，她不爱听说教，但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婆，不会再有人掏心窝子地说这些不中听却真是为她好的话了。
风铃轻响，一个身着白衣黑裤的青年提着一带鱼走进来，他不算黑，但结实有力的臂膀经过磨炼，小麦色的皮肤经过风吹日晒。“姨婆，我给您送鱼来了，这个季节的黄花鱼特别鲜嫩。”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带着成年男性的沉稳。
“轩子，麻烦你了。小伙子就是能干，生意还好吧？”外婆迎着人进门，杨宇轩笑着，
“还行。”眼睛捕捉到黎漪，笑意更深，这使他坚毅的脸庞变得柔和，“漪漪也在。”
黎漪礼貌招呼：“宇轩哥。”
“嗯，最近学业忙不忙？”
“还行。”
好久没见了，杨宇轩似乎又成熟许多，男人的气息靠近，有点陌生。黎漪有些不自在，但总不好晾着人，她思来想去，才开口：“在外面工作很辛苦吧。”
杨宇轩不着急答，他手指了指玻璃柜台，“要包红双喜。”黎漪递烟给他，没忍住说：“少抽点。”
杨宇轩点点头，该抽的烟一支不少。“生意场上的恶习，难改。去外面工作是为了独立出来，我不想永远待在这个小渔村。”
杨宇轩与他弟弟杨宇昂到底是不一样的，从前不一样，现在也不一样，想起魏明津与杨宇昂那事，黎漪沉闷下来。
“有心事？”杨宇轩心细如发，“看来漪漪是不记得我说过话了。”
听他讲“跟着哥，有肉吃。” 黎漪总算找回与杨宇轩熟悉的情谊，“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
“谁让你年纪轻轻就健忘。”他口气似乎还有点抱怨。
黎漪读五年级的时候，杨宇轩已经上初三了。小黎漪放学早，像往常一样走路回家，今天却被一群半大的孩子拦住去路，他们穿着校服却没带红领巾，是隔壁初中部的。
“把钱交出来，不然不许走。”变声期的男孩凶巴巴的。
“妈妈”小黎漪攥紧书包带，转身就想向后跑。男孩们一看被耍了，三两步追上了小黎漪，拉着她的书包往后一扯，小黎漪站不稳跌坐在地上，擦破了手心。
“你妈都不要你了，你喊谁？”男孩的声音粗噶又恶劣，“你最好乖乖把钱交出来，不准耍花样。”
“我没有，”哭腔中藏不尽的委屈，“我妈妈只是去工作了。”
“谁管你这个。”男孩们的无心之言，难听刺耳，是对小黎漪最大的伤害。他们要翻她的书包，小黎漪被欺负惨了，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啧”一个身影笼罩住她，朦胧的泪眼中小黎漪只觉得他很高，“还给她。”男孩们好像很怕他，因为他们没二话就照做了。
“道歉。”
“对不起！”整整齐齐的声音响亮，黎漪哭着打了个嗝，下意识要说没关系，还好忍住了。
男孩们做鸟兽状逃走了，小黎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