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说话声好像就在耳边响起，但是她身边分明空无一人。金属墙面隔音效果很好，不太可能是洗手间外的声音。
“把刀放下吧，你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这次朝闻雪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像是直接从脑海中传来，年轻男性，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敌暗我明，朝闻雪面上维持着冷静，内心起了十二分警惕。
“请问阁下是？”她试着问道。
“诶——”
那人似乎极为不满，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唤。
“看来确实是换魂了啊。好吧，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个有潜力的信徒还承受不住神力自己作死，这不，立马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了......谁家邪神使者这么落魄啊？备选的死了就算了，还被鸠占鹊巢的游魂激活了邪神印记......”
朝闻雪：“......”
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极大。话说那个“鸠占鹊巢的游魂”是指自己？
这个“邪神使者”一直絮絮叨叨，朝闻雪不好插话，便默默听着。
“.......算了，能用就用吧。假信徒也是信徒。”
碎碎念输出完毕，就在她以为这位不肯露面的邪神使者终于要开始好好讲话的时候，对方抑扬顿挫地开启了吟唱。
“渺小的人类啊，吾乃寄身于无尽深海中的恶魔使者，诸天遥远彼岸混乱与邪恶神灵的忠诚信徒。你身上有我主的印记，既然机缘巧合下获得了如此恩赐，那就听从吾的指示，助我主真神重返人间。否则你的灵魂将永远不得安息，永生永世埋葬在深渊之底。”
朝闻雪内心很想吐槽，面上依然毫无波澜。
“我翻译一下，要么服从我，做我主人的信徒，就可以活——要么就死。”
那人显然是打算先礼后兵，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周遭的温度突然急速下降。朝闻雪微微侧头，余光可见，有一大团隐隐绰绰的阴影无声无息覆上墙面，瞬间整个包裹住卫生间，并且向中间延伸。阴森森的寒意攀上朝闻雪的脖颈，窒息的感觉紧随其后。
“邪神印记？你是说这个吗。”
朝闻雪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低头看向手上的眼睛。仿佛为了回应她，那个眼球欢快地滴溜溜转了一圈。
“没错。我的主人是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全知全能之神——这可是一部分本体的投影，可以看破虚妄，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够和最伟大的神明沾上关系。”邪神使者得意道。
听闻此言，朝闻雪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强大的存在威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与价值何在。现在看来，只要邪神印记还在，这个所谓的邪神使者就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那......”
“封印的封，死不瞑目的瞑。叫我封暝大人。”
“封瞑大人，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过来，现在还一无所知。可不可以透露一点现在的处境？还有，可不可以告诉我，身为邪神信徒，我要做些什么，我也好做点心理准备。”
朝闻雪的态度意想不到的温和诚恳，没有恐惧或愤怒，也没有绝望和歇斯底里。封瞑有点意外。
“秩序在这个世界早已消亡，最后的一批人类挣扎着苟活于未知和诡异的夹缝中。这里到处都是慈神的眼线，现在不方便多说，刚才激活印记的动静太大，慈神应该和我一样发现你了。”
朝闻雪也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好像有什么存在已经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卫生间。她迅速让自己转移注意——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会看到你。
“你在人类的方舟基地里，这个世界活下来的绝大多数人类都信仰慈神。记住，扮演好原身的角色，如果有不知道的就说自己失忆了，别抱有任何侥幸心理。换魂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封瞑继续说道。
身边的阴影缓缓凝聚起来，形成一个高大的人形虚影，看不真切。
“大人，那我应该怎么用这个？”朝闻雪微微仰头问道，手臂上的眼睛和她同步眨了眨。
听封瞑的意思，这个世界应该很危险。邪神也有神力，保命的技能多一个算一个。
“你自己摸索。按照你们的行进速度，四天后就可以到下一片“域”。下船之后我会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虚影不耐烦道，伸手在她的小臂上的眼睛处拂过，留下冰凉的触感。眼珠似乎觉得这样很舒服，转了转，主动合上了眼皮。
凉意汇成一缕，顺着手臂蜿蜒而上。朝闻雪感觉它应该包裹住了大脑，因为脑中也平白多出一片清明的凉意。
“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也检查不出，除非慈神那个老东西本体过来。”
提到慈神，封瞑又冷哼一声，似乎怨气很大。
“对了，不要试图耍任何花样，我会一直看着你，随时可以让你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