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微妙的场景,经典的三人构图,浑然天成的对峙局势。
琴酒对苏格兰的沉默没有催促、没有言语,他对自己言语所造成的效力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只是慢条斯理地低头看向你,诸伏景光见状下意识地向前迈步,但又克制地收回,他善隐忍,天大的事砸下来照样能风轻云淡不动声色,因而只是晃神半秒,就对琴酒略一点头:“好。”
拉住苏格兰的小臂,你不出意料地制止住了他的动作,抿着唇,不躲不避:“……我被允许做些什么?”
你说话的的确确像个作家,字里行间都带着斟酌意味,鲜少不加修饰,坚持萍水相逢的礼数和敬称,但这次不是,你只是平静地看着琴酒,单刀直入,把自己的话像钉子一样扎进人的脑海、刺破皮肤、涌入血脉,头顶炸惊雷。
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自己看到的,总是更愿意相信虚假的,所以谁都没道理退后、谁都没理由低头,些微的交谈声撞不进耳朵,统统形如虚设般略过,琴酒低下头看你,眼睛里墨绿色浓墨重彩,又深又凉,往往只是注视,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おや,你们在这里。”安室透姗姗来迟,看场上局势,目光匆匆略过、扬眉,似乎是饶有兴味,开口慢条斯理,“怎么,琴酒,你不走吗?”
琴酒不答,“你可以随意走动,”他的语气古井无波,目光从上至下,带着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你可以询问、交谈、如果你希望,也可以是审问,你可以写作、记述言论,只需要记得点到为止。”到此为止,他停顿片刻,意味深长,“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玲央。”
“阵……”无话可说的你默然松开拉着苏格兰的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露出微笑,“我和……も——苏格兰先生说几句话?”
“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他默许,视线移到在一旁隔岸观火的安室透身上。
“……我知道了,他的任务我会去顶替的。”波本看了你一眼,话里行间带全然的讥讽,不轻不重地叹口气,“真是何必呢?再者说,我以为你早就给这孩子打过预防针的。”
“管好你的嘴。”
“火气别那么大,吓到小姑娘不就得不偿失了,”他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揽过你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你感知到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整个人蓄势待发,每一次开口都是不容置疑的挑衅,“还是说,怎么,你甘愿拱手让人?”
……
…………
说真的,要不是情况不对,他真应该一棍子下去敲开好友的脑袋,看看他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当着琴酒的面说这种话,降谷零你是真的疯了对吧。诸伏景光视线下垂,看上去事不关己,实际上五内俱焚,当然,诸伏景光心里清楚,琴酒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地弄死能力颇为强劲、且并无实际叛逃或卧底证据的组织成员‘波本’,而他和琴酒积怨已深在组织里也称得上是人尽皆知,早在波本刚进组织的时候,就已经闹得火药味十足。现下渡轮上一干人等已经隐隐有聚集过来的趋势——他刚刚甚至看到了黑麦威士忌——只不过碍于琴酒名声在外才不好动作。
他只是担心……诸伏景光刻意避开近在咫尺的、女孩子的侧脸。
况且,男人在被调来行动部的这几天,隐隐有个骇人的念头——
这一船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琴酒的亲信。
琴酒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是说,”下一刻,诸伏景光清楚地看到降谷零揽过望月的肩膀,力道不容拒绝,声音隐含笑意,“怎么,你甘愿拱手让人?”
糟了……男人心头一阵猛跳,果不其然,下一刻,连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都不需要——他最害怕出现的场面出现了。
琴酒干净利落地抬起一直拿在手里的枪。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耳膜里炸开轰然巨响,血液凝固,指尖凉的彻底,他控制住自己观察望月表情的冲动,封闭五感,不去看不去听更遑论想,有的时候生命会走向这种万籁俱静的地步。
“松开。”琴酒眯起眼睛,语气难辨喜怒,整个人有锐利到可以将人刺穿的气场,他控制欲重,最厌烦有人妄图去揣摩他的心思,最不喜有人在他面前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安室透两个都占,踩雷踩的光明正大彻彻底底,“波本,你最好不要试图激怒我。”
树叶婆娑,光线擦过人的脸颊,只有少女拼命压抑的呼吸声格外清晰,恐惧、慌乱、不知所措,这一切都失控、脱轨、偏离航线。想不通,也想不懂。
先发者勇,后至者狠。
降谷零也被琴酒毫不犹豫的动作嚇到了,他终究是费了几秒回神,才慢慢把手举起来,“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硝烟味着实是刺鼻,诸伏景光巍然不动,整个人连一丝一毫的惊乱都无,平静、冷静、沉稳,是的,在局势步步紧逼千变万化之时,男人却觉得自己现在有着难能可贵的死水一样的心态,时间被拉长,呼吸都变得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