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晷走到申时,余扬人刚用过点心清茶……
九娘一手拽一个,左手十娘,右手十一娘,怒冲冲地赶到卜高叔的茶楼……
天热烘烘,人也闹哄哄的。
寿婆输了钱无处撒气,咕噜着骂了带头的几句。
九娘白着眼,撅着嘴,刚想开口说话,一低头瞧见东家脖子上红得难看,两层衣裳也遮不住。
忙问:“东家,夜里叫蚊子咬了?”
这一打岔,竟忘了来茶楼所为何事,九娘从兜里摸出薄荷油,先在掌心里抹了抹,后全往东家身上使了。
将东家领口拉开些,一个又一个的,十娘十一娘也看了看东家两边胳膊,也有,这一瓶薄荷油不够用,都道:“好毒的蚊子!”
寿婆笑骂道:“你们这些个不通事的女娃娃,快滚去外头晒日头……”
九娘叉腰,回骂道:“财主婆,你比这毒蚊子还毒些!”
牌桌上的四人手上不停,脸上同样笑个不停,庞姑笑道:“少念叨大蚊子了,你们姐仨儿,有话快说!”
经庞姑提醒,九娘想起来要说正事,坐着的四个人摸着牌等着她们说话,一个个却是话在嘴边,待说不说,是她们说不出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秋老板先道:“小十啊,你这脸上的胭脂抹多了!”
东家这么一问,十娘的脸更红了。
九娘心一横,嘴一松,“哎呀,东家,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那倒插门的春相公……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就不是个正经人……什么狗屁四公子,就是个花花公子……”
话音刚落,有人一笑,被燕家三个丫头瞧见了,三个牌友也瞧得真切。
“东家,你怎么还笑啊?你可听进去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九娘埋怨完,便一条条罗列那个倒插门的罪状。
“一大清早,他跟着李儿,杏儿,桃儿几个去河边浣衣,或前或后或是河对面的姑娘媳妇,不管是谁,见着人先问名姓后问住处,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说着话就要跟着人去家里瞧瞧……还夸口,胡乱送咱们家的胭脂……”
十一娘也道:“还有呢,他跟我一道去对门送香料,云织绣坊里的姑娘,不到一个下午,叫他问全了,连卿卿亲亲的都叫出来了……云小姐也上门来说,说他不是个老实的……”
九娘又道:“不止呢,早上吃过饭,他硬拉着亲戚家表姐说话,吓得表姐连午饭都没吃,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我带他去首饰铺,他还买了不少首饰,说是要送给新认识的女子……”
九娘十一娘告完了,轮到十娘,十娘一心为着东家,言辞恳切道:“东家,春姑父摸我的手……我们方才说的都不大要紧,东家你是不知道,春姑父抱着灵位入赘,虽说稀奇,可咱们和四邻亲戚都认他是个重情的,今儿早上烧完香,你一走,他就把相好的灵位丢进火里烧了,半点旧情意都不留……”
九娘怒道:“我们仨一合计,想这是最要紧的,他就是被东家你的美貌迷住了,又有色心又薄幸寡义,往后免不得指不定干出荒唐事来……”
理完罪状,九娘和十一娘左右晃着东家。
左一句,“东家你得管啊!他就不是个好人。”
右一句,“不然,四邻会笑话我们。”
“越俊的男人…越花心,当时我瞧着他那模样,就猜到靠不住,这事郝大姐不管?”卜高叔自觉高明。
说起燕家那个糊涂的老太太,九娘一肚子委屈,“老太太可不管,我说,‘奶,你找的什么女婿?’她不问来由,反打了我一顿。”
“祖母当他是才貌仙郎,又有知府夫人作保,知府大人护着,老祖母一心向着他,根本不听我们劝。”十娘说出其中关键。
“就是。”十一娘附和。
在三姐妹的期待下,过了不久,终于东家发话。
“去,把他叫来!”
十娘十一娘还没反应,九娘率先跑着叫人去了。
姐仨儿找到春欲从时,他正跟着燕家三叔下棋。
九娘昂着头,“东家叫你……”姐妹仨小模样神气极了,衙门里当差的都不及她们有官威。
春欲从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碗,不急不慢,似是早有预料,“三位,请带路。”
好不容易有了新来的陪着下棋,三叔招着手,叫春郎速回。
九娘十娘十一娘前头带路,春欲从跟着她们初登茶楼。
他先向三位长辈行一礼,“寿婆,卜高叔,庞姑……”
九娘小声骂他装模作样。
寿婆啐了一口,“春女婿,你少套近乎,卜老头可瞧不上你呢!”
“寿婆子,你……害我。”卜高叔鼻子里冒着热气,抬手指着寿婆的这一空挡,下手慢了又失了好牌……
庞姑看了眼春郎笑道:“燕家这三姐妹叫你过来,是要问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