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奉眼里带火,“你先同我回去,这是第一;你是什么底细,得和秋家女明明白白说清楚,往后另娶他嫁,由人家姑娘定夺,这是其二;第三,你如今虽说万事都由自己做主,婚嫁大事也得告知家中长辈一声。”
听清楚其中利害,明白了通判老爷是来替燕家做主,替他们东家做主的,燕家人自然欢喜地松了一口气,二娘想错了路数,她把官老爷想成了市井泼皮,不免面上羞愧。
郝老太早哭了两帕子泪,大夸道:“通判老爷,您是个好官!”
束官臣叹了口气,只道:“我跟你走,你不要为难燕家人,至于我是什么底细,我家娘子…知道。”
郝老太平日里再偏向束官臣,此刻也得问他,何故如此?
束官臣看着郝老太,话里全是歉意:“都怪我私心太重,闹出这么一出,叫邻居们看笑话了,岳母安心,我束官臣定不辜负秋娘……”
接着,他转身大声喊着,“娘子,我走了,我料理好了一切就回来…你千万等着我,千万别瞧上了外头的野汉子……”
里间无人作答。
束奉来燕脂楼,是为着大哥,为着人家姑娘的名声和下半辈子,为着束家的脸面,为着束家的名声。
方乐吟去燕脂楼,自然是为了她那个早早去了的姐姐,纵使那位姐姐生前,这般好,那般好,却也抵不过天命寿数,人死了,便再没了气息……所有与她相关的逐渐变淡,变浅,直至消弭于世间!
世上也就只剩束官臣这么一个人拿命记着她了,如今剩的这一个人也娶了他人。
天底下的男人无不喜新厌旧,束进是,束官臣也是,不过是一个守得短,一个守得长,方乐吟心里委屈,恨不能替任姐姐大哭一场!
见束官臣对着新妇处处殷勤,条条周到,方乐吟灰了心,仍不死心,又问:“大哥,你当真忘了她?”
“早忘了!”
方乐吟伤得催心催肝,胸闷气短之时,却见一人出现,还未看清人脸,便听这人道:“生意不做了?”
说话的是任凝愁,她一开口说话……镇住了人声嘈杂……
任凝愁一出场,众人再也不敢叽叽喳喳,一是她是这桩错乱婚事的正主,二是她收起了平日里的和善慈目,徒留一面冷意,这种冷,冷得凡人不敢多嘴。
束官臣快步向任凝愁走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他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任凝愁,她一出现,束官臣激动地险些堕泪。
挡也挡不住了,束奉和方乐吟四只眼睛,瞧得清清楚楚。
束官臣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怎么出来了?你快回去!我到夜里一准就回!”
人死又复生,束奉必然不会放过她。四邻都在场,这几步迈出,她便再也不能是秋羡容了,只能做回任凝愁……
“不必了!”任凝愁声音发冷,她轻轻推开束官臣,几步走上前去,“也该由我,了了这出闹剧!”
一别多年,本以为阴阳相隔,此刻再见,故人花貌更胜旧时容。
通判夫人紧盯着眼前的故人,几近失态,她慢步走到任凝愁的身边,泪珠子汩汩地落下来,身体筛糠似的说着,“凝愁,你是凝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