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头,他说:“我想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的那些债,你替我还上,把你的那辆车卖了就够,或者是卖你爸的那辆,反正他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也用不上——”
沈听林早想跟他撕破脸,以前还能忍,可是自他连累了沈璟之后就再不能装下去了,谁知道他有多没良心才说出这样带有诅咒意味的话,他厉声打断:“你有完没完,我以前只觉得你不要脸,现在才知道,你连良心都不要了。你还真是跟那些人不一样,别人在赌桌上输的是钱,你输掉的是脸皮。”
可林哲早就对这些话免疫了,一个赌徒一生里听过太多侮辱性的话,他早把自尊给输光了,而且沈听林被教得太好,骂人的话从不轻易说出口,即使是愤怒情况下说出的这些话都不知比他寻常听到的顺耳多少。
他不生气,甚至还能笑出来,反正总有出路,他又不怕碰壁,他一无所有,所以可以去把完好的东西撕扯下来,一点点填补他的漏洞。
沈听林恍然间看透他的眼神,之前他看书,总想不出葛朗台看到金子的眼神应当是什么样的,如今却在一瞬间明了。
林哲的语速极快,吐字却清晰,字字句句看似是讲理退让,实则是无声的威胁,“你跟你爸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你们两个都不愿意给,那我只能找别人了。刚才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吧,以后迟早要进你们家的门,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问她要总不过分吧。”
沈听林的拳头在他说话时慢慢握紧,购物袋的绳子几乎要被他嵌入手掌心,他忍无可忍,紧紧抓住眼前人的衣领,望进他眼底,企图从中寻到一星半点的清明,可他只看到金光璀璨,连自己的倒映都模糊。他紧咬牙关,目眦欲裂:“你别太得寸进尺。”
林哲当惯了无赖,装也懒得装,步步紧逼,对着他视线,“那就要看看,我的乖外甥到底愿不愿意替舅舅分担了。”
沈听林看懂了他眼底的挑衅,这么多年来他也明白,没什么是这个无赖不敢做的,更何况,他不能拿林羡鱼赌,也不敢。
短暂的僵持对峙后,沈听林一点点松开他的衣领,看着被他抓起来的那块衣料渐渐倒下去,他后退一步深深吐出一口气,白气散开来,像是重逢那日他斟酌许久之后还是点燃的烟。
风还呼啸,树还摇曳,他在天地一色之中垂下头。
“别去找她,我替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