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三人到关口已经有了半月有余,江淮倒是习惯了走路,只是夜夜都做噩梦,难以安神,每夜所梦皆是皇城雨夜,大雨滂沱,血流成河。
药铺里多了三个人,还有个长的还算俊朗的瞎子,一时也在关口传开了,李进臣也不拦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消息传开了,便也传到了淮西皇帝萧池耳中,对于十八寨的追杀他是默许的,但碍于与天山的关系,明面上自然动不得手。
为了巩固帝位,萧池一直在清剿前朝余党,也因此和哥哥萧辰决裂,自此淮国一分为二。
坐在龙椅上的人野心只会越来越大。
如今淮国境内已经再无前朝余党,但听十八寨所言,二十年前有一支帝脉南逃,一直藏匿于南国之中,二十年前南下未成,如今借由毁约之事,南攻也名正言顺。
方堂里,这半月除了让江淮习惯走路,李进臣还让江淮用嗅觉熟悉各种药材,江淮阅书无数,熟记几味药材倒也不难。江淮和苏小六过得还算惬意,只是骆复北日日提着玄铁扫帚扫地,叫苦不迭。
“羡河,今日你们便走吧,该备的药都制好了,你见症用药。”李进臣手中忙活着包裹制好的药,几方药上又用小楷写上药名,也好让苏骆二人辨认。
“是,先生谋虑长远,羡河谨记教诲。”江淮听声辨别李进臣所在,深深作揖。
李进臣咧嘴一笑,又道:“失眼本是你的命劫,看不见世间万物,自遁于迷雾之中,本是人之常情。”
“先生,羡河在世二十载,最为依仗的就是这双眼睛。客栈所闻,书中所见……皆需这双眼睛才能见到。即便夺回那双眼睛,世间除了司马桓又有哪位奇人……”江淮的双手轻轻扶着药柜,哽咽着。
“西文侯,也曾换眼。”李进臣默默听着,待江淮吐尽苦水,这才开口,“西文侯,还没死。”
江淮闻言,猛然抬头,就好像迷雾中透出一丝亮光,但有些缥缈、无痕无迹。
其实要眼并不难,罪犯、流民、奸细,难的便是换眼的功夫,司马桓是司马齐轩拿南国的探子练了五年才有的手艺,有违人道。
“先生可知西文侯何在?”江淮满怀期待。
“二十年前曾在天山与西文侯见过最后一面,忘忧掌门人吴长清或许知道。”李进臣把江淮的颓废看在眼里,畏惧生人,沉默寡言。
江淮心中愈发混沌。忘忧山,北上和亲是为了忘忧山,为了找到西文侯又要去忘忧山。过往种种,江淮知道了江树清多少与忘忧山有些牵连。
“先生,我父亲知道失眼是我的命定之劫吗?”江淮嘴唇微抿。
“知道,但如今已是你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江淮全身松弛了下来,或是绝望,亦或是松了口气。
李进臣没再理会江淮,转身拉开放银两的屉子,从中取出几两碎银和两锭黄金交与苏小六,“这些你们拿着。”
苏小六看着手中亮晃晃的黄金,眉眼微垂,“前辈已经照顾我们多日,这些钱我们不能再拿了。”
“我与吴老有旧,你们不要再说,路上吃好些,羡河还需好好养着身子。”李进臣也不管,给了银子就要赶人,“十八寨的人已近关口,你们再不走,弄得药铺满地是血你们让我怎么做生意?”
“前辈!忘忧山苏沚湄谢过前辈。”苏小六弓腰作揖,许久不起。
李进臣见状,摆了摆手,“北郊有处木屋,我留了本医书在里面,若是有暇,你们便拿去吧”,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去了后院,依旧还是那一身满是补丁的布衣。
苏骆二人也不做逗留,今日早些时候关口便有消息,十八寨的人已至关口,再不出发免不了一番苦战。
“沚湄,水中孤洲,微风拂之,花草摇曳。”三人往北走着,江淮却还想着沚湄二字。
“小江大人,不用再念叨了,这就是师姐的名字。”骆复北背着行囊,扶着江淮,眉眼挤作一团,稍带做作的看着江淮。
江淮微微一笑,放大了嗓门,朝苏沚湄喊道:“苏姑娘这些日子都没告诉过我名字,明明说好了活下来就告诉我,这次算你食言。”
苏沚湄闻言,面色绯红,转头娇羞看着江淮,“我何曾说过!”
江淮不再搭话,只是借此多看看苏沚湄此般模样。
骆复北翻了个白眼,“沚湄沚湄,这一路都被你说出花了,师姐脸都红了。”
苏沚湄走在前面,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一路往前走着,心思却还在后头。
江淮闻言,也是摇头窃笑。
三人走得早,不久便走出了关口,只是三人确实显眼,自出城以来已有几波势力跟了上来。
李进臣从药铺里拿起一条横凳,手中提着背篓端坐在门前,背篓里有一只扁担,层层布条包裹着,他就在此坐看云卷云舒,侧耳听着南方不远处潮起潮落。
未坐许久,却见两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