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文帝一一列数着乔志才的功绩，他越说得兴奋，乔志才越觉得可怕。
“你很好，朕本来想等你这次再立个功劳，就升你做户部尚书。可惜啊，朕等不到了。”广文帝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涿郡这么大一笔赈灾款，居然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尤其是朕让你偷偷运作走的那一笔。你告诉朕，为什么会这样？”
乔志才忙扣头请罪，“嘭嘭嘭”地敲击声，趁着他颤巍巍的嗓音，格外可怜。
“臣有罪，臣...臣不知！那日臣是亲自将钱送到‘私库’的，其余赈灾款也是涿郡官员再三核实到了...”他也是见了鬼，这些银钱的的确确都是经过他的手到了该到的地方，可是第二日就突然神秘失踪了，关键他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臣想，定是有反叛势力作祟盗走了这笔银钱，请陛下再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把钱追回来！”
乔志才知道广文帝发怒的原因，并不是赈灾钱的失踪，而是‘私库’钱的失踪，这就意味着‘私库’可能已经暴露。
私库，那是他从十五年前开始就为广文帝打造的“钱袋子”，一笔不能浮现在明处的、用于吞噬四域的军饷...
“呵呵，反叛势力，是谁？”广文帝讥笑一声，“是如今羸弱的东厉崔家？是常年打仗的西凉池家？胆小怕事的南越齐家？还是刚刚男丁死绝的北渊季家？”
广文帝不是对四域没有防备，可他自信，长达几代帝王对四域的势力削弱，四域不可能有手伸得这么长，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偷钱跑路，如果有可能，那也只能是这次“私库”的事办的不小心走了风声。
“朕，给不了你时间了，志才。”广文帝的话语充满了杀气，“涿郡决堤，钱款不至，民生怨道，朕要给涿郡百姓一个交代，你说对吗？”
乔志才身子一软，彻底绷不住了，瘫在地上。说什么给百姓交代，他哪里听不出是个借口，只不过是帝王对他动了疑心，或者是“私库”面临暴露可能，他这个知情人只能死，才能让帝王稍微安心一点。
这么多年他很明白广文帝的性子，乔志才没有求饶，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正视了皇帝一眼，依旧是二十多年前的眉眼，只是现在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会和他推心置腹喝上一杯酒的太子殿下，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思绪翻转，乔志才悄悄推开一条缝看了看里面熟睡的妻女，还是没有走进去。他是怕死，但是陪君如陪虎的道理他懂，他也做好了可能随时会死的准备，只是他不能接受皇帝无情到让他带着一家人一起去死，还真是不想留一点后患啊...乔志才恨恨地想道，幼女刚刚在床上翻了个身，白白胖胖的小手抱住了妻子的腰，他看见妻子亲昵地亲亲了孩子额头，满是美好。
半晌，乔志才悄悄离开了，他换上了多年没有再穿的夜行衣，几个翻身消失在黑夜中。
话分两头，顾铮回府后就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他要重新看一下札记，好好计划一下后面的事情。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他刚回府不久就迎来了广文帝贴身内侍福公公的“亲切问候”，来自广文帝的口谕。
“好你个臭小子，你跟朕说生病了要休息，转头就去逛青楼，宣平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既然要病个两三天就两三天吧，赶紧治好你的相思病，等你回来朕再治你欺君之罪！”
福公公尴尬地朝顾铮笑了笑，他知道皇帝宠爱顾侯，可这些话也太过随意粗鄙了，就连对几位皇子也没这样过。顾铮轻咳了一声，行礼谢恩，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福公公怀里，神情有几分扭捏。
“咳咳，福公公这趟辛苦了，本侯...圣上高见，本侯确实近日心仪一姑娘，一时昏了头才对圣上撒了慌，还请公公有机会帮我美言几句。”
那福公公掂了掂银锭，一张脸笑得五官都揉在了一起，哪里还有不答应的，临走前他还好心地多说了一句，“顾侯爷，奴才这多个嘴，您这去逛青楼的事儿啊，满朝文武都震惊了，皇上疼爱您倒是不怕，就怕啊那多嘴之人没事找事参您一本，等您‘病’好了回来，可要小心着点哟。”
顾铮点头应了，心里连连称好。这才好啊，这事风声越多越好，他要的就是整个兴安城都知道，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引蛇出洞。他想，他应该再给这事加一把火，让议论的声音更大一些。
拿出怀里的札记内页，顾铮细细读着，其实内页内容很简单，比起前面絮絮叨叨日记一样的内容，内页只有短短十句话，他拿起笔和白纸，将现在已经有的线索和端倪列了下来。
照影楼，不是单纯的青楼，花大娘背后有个神秘人。
照影楼修建的位置很奇怪，有个窗户刚好能看见卷坊。
邢六奇，新院长，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写到此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写出下一条。
季少安或许在堤防卷坊的人。
笔尖一颤，墨珠滴落在了纸上，就像一颗石子砸进了他心里。感情趋势，他一点也不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