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醒来时微微侧看,见几人拿着幅画在讨论些什么。
“都说平乐长公主当年美若天仙,是长安城的第一美人,怕是画卷还画不出她的神韵。”
“咦,顺子你要求还不少嘛。还要什么神韵,我们拿着画跟小娘子比比,形似就好啦。”小六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画卷。
画卷才打开一半,蛮儿皮笑肉不笑道:“还真是个天仙…”
阿朔站在众人身后,他个子高,一瞥就看清了那画卷上的内容。画中仙儿,慈眉善目,面如满月。悲不失威严,柔不失端庄。真是好大一幅观世音菩萨像。
拉开画卷,小六顿顿了然后将画卷缓缓收起,抽了抽鼻子道:“嘻嘻嘻,出门太急了…拿错了。”
众人:“……”
小六把画卷收好又说:“宋巧儿不是左臂上还有一个胎记吗?看胎记还不比看画卷好使。”小六说着才发现草堆上的女孩醒了,静静看着大家。一双眼睛,泪欲滴似秋水般粼粼,又宁静致远波澜不惊。妥妥一枚大家闺秀的模样。小六暗自嘀咕,十有八九是宋巧儿了。“你醒啦!”
钱大娘上前轻轻挽住女孩的手,“小娘子,睡了一觉,可想起些什么了?”
女孩闭眼摇了摇头。
随后小六和蛮儿一同拉开她左臂的衣袖。女孩的手臂白皙如葱,但可怖的伤痕,青紫的肿印也尽收眼底,唯独翻来过去,也没有那块胎记。小六怕自己又记错了,还检查了右臂了。“没有。”二人才作罢。
蛮儿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杂草,有意无意地又瞄了草堆上的女娘几眼。转身走向阿朔,“走吧,她不是苏巧儿。”
女孩听到蛮儿说走,一脸慌张地看着阿朔。丝丝无助的眼神把阿朔绊在了原地。
“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众人也是破天荒地听到那种语气从阿朔嘴里说出。平日冷冰冰的阿朔今日倒有些许人情味儿了。
二人打马离开,已是戌时。
蛮儿掏了瓶金疮药扔给阿朔,“战神也难敌二十多个图勃精兵啊,一会儿你自己涂点药吧。”刚刚上马时,蛮儿就察觉了阿朔右膀有些不利索。旁人瞅不出来,但二人好说都是班主的亲传弟子,从入殊方起,朝夕相处共度十年有余。
“那位娘子你是识得?”
“不认识。”
“可你对人儿如此上心,莫非是一见倾心?”
见阿朔不语,蛮儿又继续说着,“双手无茧,面若凝脂。不卑不亢,性子谦顺。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娘子。就算不是苏巧儿,也该是哪位府上的千金。等到了下个暗桩问问还有没有哪家千金不见了。”
阿朔听完,双腿使劲一夹马腹,山间的马蹄声变得急促起来,蛮儿见状勒马也紧跟着。二人二骑消融在夜色中。
仲冬,清晨。铺满阳光的山间小径。顺子叼着根狗尾巴草驾着驴车,徐老景坐在旁边削苹果。钱大娘带着小六回了殊方。受伤的女孩躺在堆地高高草垛的车架上。他们三人昨日开始赶路,休整了一晚后,又出发去往清依县。
“来,阿捡吃苹果。”
女孩接过徐老景递来的苹果。“阿捡”这个名字是顺子取的,“阿捡、阿捡”顾名思义——捡来的。取这名字的时候钱大娘觉得不妥,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合适的。阿捡本人呢,倒挺喜欢的。每次这样“阿捡、阿捡”地唤她,她都笑脸盈盈的。
阿捡啃着苹果,山间的薄雾弥漫着清爽,她知道自己失去了记忆,但她肯定这清爽是从未有的感受。她抬头看太阳缓缓上升悬在崖间,雾气慢慢消退。
驴车慢慢悠悠地在山间晃着,一声“咕~”在山峡中显得格外声势浩大。
声音的始作俑者无奈地挠了挠头,“师傅,饿了。”
徐老景没好气地看了顺子一眼,“哎,你这家伙办事就没点靠谱的,你阿朔师兄让你回山门备点东西,你也不知道备点吃食雨具什么的,就了牵个慢吞吞的破驴车。”
顺子听了不乐意了,“这破驴车还是我死缠难打从柴房要来的,咱们山门说白了就一刺客组织,哪儿来的豪华马车大花轿啊!总不能骑着马一路颠着阿捡吧。这吃食嘛,我就想着平时我们照常骑马一个下午就能到的,谁知这老驴这么磨蹭,所以没带嘛。”
老驴像是听懂了一样,突然停住了,原地刨起了蹄子。
顺子甩了甩绳子,好啊,现在是懒驴驾辕——打了都不走了。顺子又使劲一紧,老驴非但没动还没好气地狠了顺子一眼,“不是吧,这年头驴哥你都要欺负我?”见老驴还是没有动作顺子又道,“好好好,等到了清依村我给你买甲等草料行不。”
等顺子说完,老驴才翘首像个大母鹅一样缓缓又动起来。
阿捡看了好笑,见前面有棵大树指了指说,“它驮着我们也累了,要不在前面那棵树休息会儿。”
徐老景:“嗯,顺便看看能不能捕点野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