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皇帝偏爱。
只是几十年走来,钟灵媛早已不是钟家的小小姐。
收拢权臣、玩转人心的本事,早在她是太子妃时就学会了。
三年里,上阳宫到未央宫的道路明明最近,走的人却最少。
到底是早年打仗落了病,裴奕又是个勤君,日日夜夜操心政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后宫有她这样的老人,也有聘婷芳华的美人,争着斗着去侍疾。
钟灵媛就安安稳稳的,窝在未央宫看书,养花,临摹。
驾崩得也突然,那日钟灵媛的晚膳还未用完,急匆匆带着人赶去了上阳宫的寝殿。
还是有威严在的,宫人们纷纷让路,皇子们在龙床前跪得满满当当。
钟灵媛心底有些打鼓,众目睽睽之下修改遗诏有些麻烦。
得多杀点人,确实是有些麻烦。
不过周公公双手奉上遗诏后,钟灵媛有些意外。
遗诏很全,驾崩后的谥号、朝廷官员任派、入皇陵的事情安排得很明白。
新帝人选,是她的小儿子,八皇子裴子曜。
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二儿子志向不在朝政,三儿子双腿有疾,四儿子最适合登顶帝位。
周公公双膝跪地,声音哆嗦,“皇……皇上几月前写的遗诏,娘娘……娘娘过目。”
有的时候,裴奕好像还是年轻时的裴奕。
成婚了刚生下子寒的那几年,两人还都是年少心性,经常磕磕绊绊,拌嘴闹别扭。
那时裴奕嫌两人的院子远,钟灵媛也不去哄他,就常常去武场不要命地疯。
钟灵媛听到消息急急赶过去后,裴奕就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簪子,亦或是一盒胭脂,甚至于小小的糕点,总之是一些讨她欢心的小玩意儿。
她欢喜一下,看到裴奕的惨样,更是心疼的没边,两人便再重归于好。
就好像他病重得厉害,写了子曜的传位遗诏;好像她一去侍疾,他就能掏出来献宝似得邀她看。
钟灵媛隔着纱帘看了一眼驾崩的皇帝,匆匆收起遗诏。
丢下一句“按皇上的意思去办”后,她就忙着帮新帝拉拢人心,使计谋去了。
敲打一些,贿赂一些,自有忠臣,也自有奸臣。
钟灵媛摸得明明白白,她叫裴子曜不用愁,什么事都有她和哥哥们铺办。
后来先帝国葬,天下缟素,再就是皇位更迭,明日即是她儿的登基大典。
累一些,从未央宫搬到宁和殿而已。
*
裴子曜三月登基,九月出了变故。
宁和殿寂静似鬼魅。
“母后,朕即是如此安排的。”
裴子曜面色不改,坐在椅子上轻抿了口茶。
他说得很淡定,钟灵媛却快气笑了。
要把他的二哥封为晋王,封地在南隅十六州,地沃产肥,富裕之乡。
她的二儿子自小精明聪慧,又怎会不明白天子是何用意?
三儿子自请离京,去沣州做个闲散王爷。
钟家被重用,六部已被其掌控三部。
裴子曜额前青筋在跳,“母后,东西虎符还在您的宁和宫吧?”
外头传来叮叮当当的刀剑厮杀声,很小。
钟灵媛尚且还未失聪,她笑得很温柔。
“大安已经十几年未有战事,曜儿要虎符作何用?”
东西南北四张虎符,她独有两张。
裴子曜即位以来,大安往南扩疆,东西未有战事,用虎符调动的安定军也并未有异动。
新帝不说话,暗暗与她对峙。
恍惚间,她记起了裴子曜小的时候。
生裴子曜的时候,宫里还有几位娘娘临盆。
她的嫡长子是太子,次子三子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四儿子裴子曜,却排到了八皇子。
裴奕听闻她生产,早朝后没来得及换衣服,匆匆跑来未央宫,步子快的连侍卫都追不上。
幺儿又小又乖,钟灵媛对他的教导并不苛刻,时常宽容他。
那些年,裴奕最喜吃她做的桂花酥,未央宫时常备着,大多进了裴子曜的肚子。
桂花酥没了,裴子曜就低着头拱进她怀里,撒娇让她去做。
“母后,儿臣只吃一碟,余下的都送去给父皇,好不好嘛?”
那时抱着她讨桂花酥的幺儿啊,现在咬着牙逼她要虎符。
钟灵媛阖上眼睛,忽地笑了一声。
“吾儿,你何必如此?”
虎符罢了,说一声的事情。
何必禁卫军围宫?又何必不顾母子情分?
下午的时候,她的两位皇子前来辞行。
*
嘉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