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那一年,他坚持不肯与科尔沁联姻,为了规劝他改变心意,她才肯放下身段,从沈阳回来。
皇太极再度朝信上的那个“蕙”字望去,顿时幡然悔悟,原来这些年来,他错得这样离谱。
他亏欠她的,又岂止是一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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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拔营前夕,众臣再次问询皇太极对联姻一事的定夺时,他才终于松了口,“前日行师时,驻营纳里特河,曾有文雉,飞入御幄之祥。今窦土门福晋来归,显系天意,于是意始定。既是天意,却之不恭,纳就纳吧。”
随后下旨,命希福、达雅齐前往迎娶窦土门福晋来营。
噶尔马济农等一众蒙古降人闻讯后,颇为喜悦,上奏道:“我等此行,便是为将福晋奉于汗,以示归降金国之诚意。大汗愿纳之,乃是举国之喜,不胜踊跃欢庆之至矣!”
皇太极下完召令,便回师还盛京。噶尔马济农所属六千户,理所当然地随窦土门福晋一并编入蒙古旗中。
九月辛未,大军渡辽河。壬申,得还盛京。
此征察哈尔,可谓是秋风扫落叶,一网打尽,不仅所获百姓无计,更是彻彻底底地征服了蒙古。
然而皇太极却是毫无喜色,一回到盛京,就马不停蹄地去了杜度的府邸。
海兰珠当然是不肯见他的。
皇太极起初拒绝联姻的消息,是代善飞鸽传信回城的。范文程接到信后,便第一时间来恳请她回信相劝。
遥想当年迎娶哲哲至今,她扮演了这么久苦情的角色,早就心力交瘁了。要她相劝,她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她落笔只写了个“蕙”字,无论他悟不悟得透都好,也算是她给这段苦情戏,画了个终点吧。
皇太极这么坚持不懈地每日来请见,一直到杜度也从海州驻防而返,也不肯罢休。
海兰珠避之不及,只能躲在府中,足不出户,整日与书茶作伴。
直到月末,范文程突然来府上拜访,也只字未提皇太极,只是带来了一封书礼道:“我要成亲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得海兰珠又惊又喜,也算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听过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范文程欣然道:“范姐,我想请你和大汗做我的证婚人。”
海兰珠手握那书礼,大红的喜帖上用小楷公正地写着二人的名讳与生辰八字,帖中作书“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看到这句话的她,竟是喜极而泣。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不知为何,明明是范文程要成亲了,她自己反倒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海兰珠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不假思索道:“你的终身大事,我一定去!”
范文程得到了她的首肯,很是欣慰。这些年沉淀下来,他是豁达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含笑感慨着:“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呆多久……可是我不想错过她。现在想来,与其考虑以后,不如把握现在……能相守一刻,便要不负这一刻的深情。茫茫尘世,如浮光掠影,寻得一心人,何其不易……”
范文程只点到为止,没有再刻板地劝她让步,海兰珠却已了然他的弦外之音。
“范姐,你是看破了生死的人,你的领悟,应该比我还要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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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走后,海兰珠又独自在厅堂里对着那书礼发愣了许久。
袁文弼不知在书柜里东翻西找什么,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海兰珠闻声,这才收起心绪,走过去将袁文弼抱去一旁,将散落了一地的书卷收归起来。
这边她才收好,袁文弼却又吧唧地走回来,继续翻来翻去。
海兰珠不由得问:“你在找什么?”
袁文弼咬字不清地道:“找……画……”
“什么画?”
他指着海兰珠道:“画了娘亲……”
海兰珠一头雾水,放眼扫视一遍书卷摞摞的柜子。
字画……有好几回,她的确撞见过杜度在这里看一卷字画出神。
袁文弼这么一提醒,她便用心翻找了一遍,这才在藏书间隙中发现了一卷字画。
海兰珠摊开卷轴,只见那画上描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
那丹青妙笔,刻画入微,连神态气韵也画出了七分相似。
这幅画没有落款,只在卷轴的右下角,用隶书写着八个字。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这字迹和笔法,除了他,还会出自谁手?
海兰珠默默地将这卷轴放回了原处,心中是五味陈杂,代善那日在叶赫的嘱托,仍旧历历在目。
她和皇太极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不该再有第二个牺牲者了。她和皇太极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不该再有第二个牺牲者了。更何况,这个人是杜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