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青青是跑了,留了风铭独个在屋里头,和柳墨脑袋对脑袋,无言对无言,尴尬对尴尬。
风铭自认为是个风趣幽默的少年,打小在学堂,他便深受夫子宠信,是小孩堆堆的“王者”。
可自从上了虹桥,进了百凤坊,他的世界观便遭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是听夫子讲礼义廉耻、忠孝仁厚长大的,爹娘从小便教导他,以后他必定要傲骨清风,考取功名,做社稷之栋梁。
这些风月场所,他从前顶多在话本里瞧过一两眼,也向来对其嗤之以鼻。
可……今日,他竟然踏入了此处,还坐在一个,咳咳,男伶的面前。
唉,司正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他默默握住了茶杯,往嘴里灌了口水。
气氛诡异的安静,他已经在脚底抠出了栋豪华大宅院了。
“青青和你同榻而眠过吗?”
“噗——”
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风铭擦拭着嘴角晶莹的水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同榻!?”
“哦,看你这样,还是个雏儿吧?”柳墨抚摸着手里的胭脂盒子,“看来她对你不大感兴趣?”
风铭一怔,绞了绞衣角,“也不见得吧。”
司正大人可是头回见面便让他脱衣服呢,不对,他为何要分辩?
“你跟她没什么关系?只是朋友?”
“嗯,朋友。”风铭点头,既然大人不愿暴露身份,他也理当配合她。
“是朋友最好。”柳墨撩了撩耳边的长发,“你可莫要肖想其他,免得自讨苦吃。”
“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吗?”
风铭怔然。
柳墨微微一笑:“青青这人啊,说好听点是潇洒恣意,说难听点呢,就是没心没肺、冷漠无情,她或许言语轻薄过你,让你心猿意马了几分,可到底只是玩玩——最适合她的,永远只有我这种逢场作戏的风尘人。”
“我没有……”
“勿要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离她远点,否则往后伤了情,可休怪我没提醒你。”
柳墨举起茶杯,啜了口清香的碧螺春。
风铭没有说话。
他根本没有什么心猿意马,也没有对司正大人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是听完柳墨的话,他的心口忽然闷闷的。
好像被重石紧压,密不透风,连气都喘不上来。
漫长的一段时间后,娄青青才回来,拉着出神的风铭到栏杆处看热闹,“这几个新来的长得都不错啊,尤其是那个叫棠羽的碧眼小郎君,俊生生的,还有点那个叫啥——异域风情?”
她兀自叽叽喳喳地说着,也压根没注意到面前的少年出了奇的沉默。
等到楼下打茶围的歌舞结束,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柳墨的房间。
“嚯,都这个时辰了,问了半天,好像也没问出什么名堂。”
她听到外头的敲锣打更声,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我们得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又要走了,这才待了多大一会儿,下回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他语气间不乏尖酸,“明日,后日,下个月,还是下一年?”
“别说,我这两个月怕是要忙死了,你可少惦记我。”
娄青青想到赵寻枝给她分派的一堆任务,心里便生无可恋。
柳墨呵呵道:“我可不惦记你这负心女,我惦记的只有你的钱。”
“大可不必如此诚实。”
娄青青白了他一眼,正要起身。
柳墨忽然捉住她的手道:“所以这回一盒胭脂就把我给打发了?”
“那可是玉颜铺的口脂啊,不知道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呢——”娄青青挑了挑眉,“你别得寸进尺啊,我自己都没舍得用呢!”
“你想什么呢?”他将她拉近了几分,“怎么?你不想我单独陪陪你?”
娄青青微微一愣,风铭顿时面红耳赤,拉住娄青青的袖子,欲要阻止柳墨的不怀好意。
“好吧。”娄青青却坐下身,看向愕然的风铭,“你先出去玩会儿,等我一炷香的时间。”
“啧,一炷香够吗?”
柳墨伏下身,凑在她耳畔喑哑道。
娄青青忍住插他鼻孔的冲动。
她清了清嗓子,对风铭道:“别听他瞎说,你先出去吧,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风铭默默点头,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回过身,却见屋内那娇艳的伶人朝他得意地笑了笑。
他咬了咬牙根,将门立时合上。
风铭本打算在房门口等着的,不过一听到里面的说笑声,他就站不住脚了,心神郁郁地离开了二楼,下到百凤坊大堂时,看着这里依旧一片歌舞升平,逗趣热闹。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