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了一声,连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一下,仿佛没有任何一丝的意外。
蒋弘文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神情颇有些为难。皇甫子谦这才抬起头来,倒也不开口,只是望了他一眼。蒋弘文心里一凛,顾不上斟酌,急忙回禀道:“布朗多次托人求见少帅,秦司令建议您还是见见他……”缓了缓又补充道:“他今日回国……”
皇甫子谦这才放下手里的剪刀,语气颇为轻快,可眼里却是冷的。“法国人效率还真是慢,这都多少天了才召他回去。”他冷哼一声,“好歹也是特使,既然要走,我岂有不送的道理!”他望着陶秋岚,冷冽散去,神情慵懒,倒像是在开玩笑。“走吧,正好那口气还没出够呢!”
码头上送行的人颇多,客轮的汽笛声长长的响起,旅客与亲友最后拥抱道别,纷纷登上了客轮。可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游轮开动,甚至连汽笛声都停了下来。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议论了起来。正在这时,远远的开来了好几辆大车,从上面哗啦啦下来好些个士兵,将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又将码头上送行的人拦开,片刻之间便腾出了好大一块儿空地。
乌泱泱的人却个个都是安静而顺从的,既不反抗,甚至连丝毫的质疑都没有。谁都知道,这样大的阵仗,又是穿着这样衣服的士兵出现,除了皇甫子谦,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没过一会儿,从客轮上走下来一个外国人。码头上有些人认了出来,正是前段时间分外高调的布朗。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又从船上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军官模样的人。
布朗神情颇为激动,不停的向那两个军官叫嚣着:“我是法国的特使,你们这样是违法国际公约的!”
那两个军官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在布朗停下来的时候挡在他身后,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布朗先生再拖延下去,只怕就真的赶不上客轮的出发时间了!”
布朗气的一张脸都变了形,可他如今孤身一人,无职无权,别说是江北军部的人,就算是普通人,他也未必惹得起。他见围观的人颇多,想着皇甫子谦总不至于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伤他性命,心里也微微有了点底气,不服输道:“我要到国际上揭发你们的暴行!”
那名军官微微一笑,依旧道:“布朗先生请!”
让布朗意外的是,他们并未将他带到其他的什么地方,下了客轮便让他等在原地。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汽车呼啸着直直的驶进了码头,堪堪停在他的面前。
布朗瞪着从车上走下来的那抹颀长的身影,还有他身侧的那个瘦弱的女人,双眼恨不得喷出火来。
皇甫子谦牵着陶秋岚在布朗身前站定,看着他微微抽动的嘴角,眉头一挑,转头对着身后的蒋弘文,语气中满是不解。“不是说求见多次?怎么看着,布朗先生倒像是不愿见我的样子?”
布朗恨透了他这样若无其事却又志得意满的模样,可偏偏他说的话,自己一个字也反驳不得。
他要撤职的消息从法国传来的时候,正式的命令还没出,他借着自己特使的身份约见皇甫子谦,想着趁机缓和一下与皇甫子谦的关系,以图调职的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江北的人却只说皇甫子谦人在别院,再多的便只说无可奉告。他不愿坐以待毙,千方百计的想要利用自己这些天来打通的关系探听点消息,可别说是军部的人,就连那些富贵商贾,对他也是百般推辞。
更为糟糕的是,就连法国那边求援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哪怕特使的头衔仍在,法国使馆的人却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了,他就像是被抛弃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一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个时候他便知道,皇甫子谦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自己撤职的命令已经正式发到了汝州,新的特使即刻便会到达。木已成舟,这个时候,皇甫子谦反倒出现了。
布朗恨恨的盯着他,看着这个翻云覆雨间便毁了自己大半生经营的人,连破口大骂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有他身侧的那个女人。她神情淡然,甚至带着一丝的迷茫,仿佛对今天这样的情景一无所知。可布朗知道,这一切,他今日这样悲惨的处境,皇甫子谦的勃然大怒,全都是因为她。
布朗不知自己是该恨还是该悔。
因为皇甫子谦曾在法国留学的关系,法国人便将一切的筹码全都压在了江北身上,只盼着皇甫家一朝得势,法国可夺得一丝先机。
可谁都想不到,与江南不共戴天的皇甫子谦,在西北一战之后,竟然好像有与江南议和的趋势。如果江南有了话语权,那些与江南关系交好的国家便也会趁势而起,这是法国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才会来到汝州,以特使的身份。
他的使命,便是牢牢地巩固法国的利益,无论以何种手段。
他翻遍了皇甫子谦在法国生活的蛛丝马迹,那张合照让他兴奋的差点要叫了出来。安娜的家族想要东山再起,所以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