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涛不满的说道:“这不是没事吗?”
“有事就晚了!”王后厉声喝道,“你不知道,他就是个魔鬼,当年他那么小的人儿就能设计长公子和二公子斗得两败俱伤,双双命陨,却让人发现不得半分痕迹。若不是当年他还小,做事远没有现在周全,我也不会因意外窥得这件事。即便我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真相,我也没有丝毫证据证明两位公子的争斗是他所为。我原以为这件事到死也会随我深埋地下,若不是……我此生都不会吐露分毫的。”
“母后,应该不会吧……大兄和二兄,他、他们、他们是齐靖宇给害的?”齐靖涛的眼里是满满的震惊。
“害?”王后摇头,“远比那要高超的多——”无论多高超的害人手段,总归是有痕迹的,但是似是而非的挑拨,几句话语的点拨,连一丝把柄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王后未透漏出一丝一毫,并不单纯是被齐靖宇的手段所震慑,更多的是没有影的事儿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还会凭白招惹一个强悍的敌人。
“不是?”齐靖涛显见的糊涂了,他急切发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小点儿声,同室干戈,一向是王室的禁忌,”王后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说道:“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两位公子的死是他一手铸造。”
两位兄长的死在齐王宫一向讳莫如深,齐靖涛宁愿相信他未曾谋面的两位兄长是互相算计两败俱伤而死的,也不愿意相信是当时还年幼的齐靖宇算计的,他仍不敢相信的发问:“母后,你确定是他挑起的?那时他才多大啊?”
蒋王后的目光悠长,许久,她说:“那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那年,正是蒋王后初嫁齐王,也是那一年,发生了一件震惊宫廷的大事,齐王的大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手刃了他的弟弟。
初入宫廷,哪怕身为王后,蒋王后的日子也不是十分好过,那时候裴贵妃有子有宠有家世,即使身为王后她也不得不避锋芒。当然这里说的裴贵妃,自然不是现在的裴贵妃,而是如今贵妃的堂姐,二公子的生母。那时她的全部心神应付后宫都费力,哪有时间去了解接触诸公子。蒋王后对着齐王的几位公子其实陌生的很,她知道两位公子早有争执,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如此疯狂的事情。
而做出这件事的大公子没有一丝后悔之色,反而笑得癫狂,他说:“我已经活不成了,那害我的人自然要给我殉葬。”
众人这才知道,二公子竟然给大公子下了至毒,具体是什么毒,蒋王后当时不曾得知,只知道经太医确认此毒无解,就像她不曾知道两位加起来年龄不足双十的公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一般。若不是那个寻常的下午,她也会和所有人一样不曾发现齐靖宇掺和其中。
据大公子杀了二公子已经过了三日,尽管裴家一直要求处死大公子,但是念及大公子命不久矣,而二公子也并不无辜,王上终究选择了任大公子自生自灭。
那时,她刚刚发现怀孕,这孩子来的巧,一来裴贵妃就疯了,解了她的心头大患,心血来潮的蒋王后一反常态前去宗正殿侧殿祭拜巫神娘娘(齐国所在的明州神话中的送子娘娘),甚至为了表示虔诚,她摒弃侍从虔诚祈祷,祈求她一举得男,地位稳定。宫廷之中,对着鬼神一事,并不如她待字闺中那般随意,再是谨慎不过,毕竟谁都知道王太后的亲子,大王的嫡长兄就是因着巫蛊被废赐死,因此,哪怕她身为王后也不敢私设神坛。但宗正殿毕竟是齐国宫廷的祭祀之所,既然已经来了,巫神娘娘都拜了,总不能忽略了历代先祖。
待行至从侧殿通往主殿的转角处时,听到人声蒋王后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止住了,她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并不是蒋王后怕见人,而是那声音出自被圈禁了等死的大公子之口。好奇心使然,蒋王后自然想要探寻原因,面对一个将死的疯子,却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身怀有孕独身一人的蒋王后并不想触其眉头,留在原地自然是最好选择。
她听见大公子说:“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满意了?”
“什么?宇儿不懂大哥说的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不是大哥约我来的吗?”
“哈哈哈哈哈,狠还是你狠,药是你换的吧?”
那时还是孩子的公子靖说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是蒋王后直面他的话,就会发现,还是孩子的公子靖眼里满是悲恸。
“你在报复我?”
“我不该吗?”
“那是你该受的!”说到这话,大公子的语气骤然尖锐,“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母后又怎么会死!”说着说着,大公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要是没有你该有多好啊……”
面对大公子的质问,齐靖宇久久不曾回答。
许久许久,直到依靠转角墙壁站立的蒋王后觉得脚有些发酸,才听到齐靖宇喃喃说:“你是这样想,母后也是这样想,真可惜,我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