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表,似乎觉得时间还够,就接着谈:“青松,今天带孙女来玩了没有?”
问青松说:“她下午来。”
我这时抬手看看表,方觉时间已经捉襟见肘。我赶紧往七年级教学楼跑去。上楼梯时我的脚下无中生有地扬起了许多在动画片里才能出现的大团烟尘,呛得保洁大妈睁不开眼。大妈直骂人。我没敢回头。
我跑到四班教室里面,见人都坐满了,像火龙果上的籽一般。我的目光捕捉到一个空位,别无选择地走过去坐着。几乎是我刚刚坐好,一个其貌不扬头发稀疏如水土流失的黄土高原般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先环视了一圈,全场安静以后,他说: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胡斌。我先把我们四班的情况说一说。我负责教你们语文,你们的数学老师姓黄,叫黄力冯。”
说到这,他回身写了两个名字,速度快得让学生来不及做小动作。黄力冯三个字一写,大家全都露出狐疑表情,因为胡斌的读法是“黄丽萍”。胡斌解释说冯读为屏,多音字,然后说:
“英语老师是樊卉,是青璃中学资历最老的英语老师,由于年纪大了,只带你们一个班。其他的老师等到上课的时候,他们再单独告诉你们,我在这里先不浪费时间。”胡斌写完最后一个名字,把粉笔一丢,又环视一圈,接着讲:
“我今天先和你们讲一讲规矩,这样你们回头来的时候,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今天上午报到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足够我来说。首先你们要把电子产品扔到一边。有些年轻的班主任比较格式化,喜欢夸大手机对于学生的毒害,我倒认为大可不必,任何东西都有好坏,我们不能一味排斥。但是从现在学生的自控力来看,你们拿到手机肯定会管不住自己,也就是那些吓唬人的人说的影响学习。手机不允许带到学校,老人机、电话手表这些最好不带,如果上课发出声音,我要没收。”胡斌说着话把手机掏出来,“我手机也是保持静音的。”
随后胡斌就说了一大堆老话,比如作业要按时交,不交就让家长送等等陈词滥调。学生们听了开始窃窃私语。胡斌伸手摸到讲台上一把戒尺,狠狠地敲了三下。
教师恢复了安静。
胡斌清清嗓子接茬说,说了约有三十分钟的安全问题。
安全问题年年都有,也会发很多《致家长的一封信》来反复叮嘱,这种形式还算可以接受,但是学校里老师的处理方法着实让学生不便接受。比如:
当两个学生做出一些自己都没觉得如何但老师就觉得很严重的所谓危险动作之时,老师的处理方式为全国统一的谩骂式教育。教师的工作是引导而非斥责,但是现在大多数教师是斥责。他们的骂人方式是这样的:“你可知道这有多危险?”学生哪敢说不知道?就点头,实际上是否危险未必知道。老师看学生说知道,没必要重复危险在何处,于是就接着骂,然后又说:“要是如何如何,你得负法律责任的!人家家长非跟你没完,这不是赔钱能解决的问题!”用金钱、道德、法律三标准套牢学生的思想。但是这种方式有个问题:学生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相反,他们会觉得老师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心生不满;老师也会更加厌烦,觉着这孩子压根不懂事,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这是教育方式歪曲造成的恶性循环。
胡斌说的也是在学校生活中应注意的老生常谈,除了一些微言恐吓,什么谁摔倒磕到桌角把眼睛弄瞎了,什么体育课跑步的时候讲话把小腿骨头戳出来了,么一不小心就掉出窗户摔死了的,应有尽有。胡斌还十分严肃地提醒大家不要早恋,不要违反基本国策。我一边听一遍心里在笑,心想胡斌上学的时候必定早恋过。我留心了一下周围人的表情,神态各异。有笑的,有面色不镇定的。
说完这些无聊的话,两个小时也过了一半了。胡斌就指示一些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学生到讲台上拆封条发课本。发完课本时间还没到两个小时,胡斌大概是觉得硬拖到两个小时没啥意义,就提前宣布解散。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和母亲聊了聊学校的事情,由于并没什么特殊的,自然聊不了多久。七年级的时候我还没有戒除吃晚饭的习惯,每天晚上仍然吃饭。我吃的饭越多,我越厌烦吃饭。我从八年级以后就晚上逐渐减少饭量,九年级已经能不吃晚饭,随便弄点水果就能了事。
第二天上学我特地走早了些,防止去了以后找不到位子坐。先前位置没有定下来,今天去肯定又是各自画地为牢。我发现昨天坐在我旁边的人已经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走过去坐下。人渐渐的多了起来,等到人坐满了,铃响了之后,胡斌抱着一沓卷子走了进来:“开学考试!”
教室里奏起了哀乐,所有人的表情表明他们宁可吃苍蝇。
胡斌瞪眼:“喊什么?你们没听你们的哥哥姐姐讲过?还是从小到大没考过试?以后考试家常便饭,你们给我习惯着!”
教室里有三分之二的学生是独生子女,他们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彰显出他们并未和与之争夺父爱母爱的第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