睆儿又说了许多,直到雨都停了,顾玉渊在一旁听着,眼眶微红,她虽然用过许多腌臜手段,但顾明旭就是她心中那抹净土,是最柔软的那一块。
“睆儿,你说了这么多,你阿娘该明白你的心意的。”
“嗯!姨母,我能不能多来看看阿娘啊?”
见睆儿这么懂事,顾玉渊也很欣慰,“睆儿自然可以常来,但是要让桃枝姑姑陪着,还要带上姨母给你准备的侍卫,要不然你出事了,你阿娘也会难过、自责的。”
“姨母放心!睆儿知道的!”
顾玉渊摸摸睆儿的头,语气温柔,“睆儿,让白榆姑姑带你先回马车上去好不好?姨母要和你阿娘说些悄悄话。”
“好,那姨母要早些回来,不然睆儿会想姨母的!”
“知道了,小机灵鬼!去吧,跟白榆姑姑走吧。”
睆儿离开后,顾玉渊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她坐在了蒲团上,斟了三杯酒。
“上次阿姐送来的玉佩,阿旭可见到了吗?高氏一族已经除尽了,阿旭也可安息了。这一杯是阿姐敬你的!”
顾玉渊拿起其中的一杯一饮而尽,又拿了一杯倒在地上,最后一杯,她对着右边树后的方向道,“既然来了,便也来喝一杯吧!”
树后的僧人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宜饮酒。”
经过几日的调理,顾玉渊的身子也好些了,至少可以使用内力了。
她没听那僧人废话,用了些内力,将酒杯扔给了他,“今日是阿旭的忌日,你既然来了,就不要给本宫整什么出家人不出家人的,免得惹本宫厌烦。”
显然那僧人的内力也并不低,他接住酒杯,没有让一滴撒出去,一饮而尽,“大皇姐说的是。”
这僧人便是顾明旭的驸马、睆儿的父亲——太原温氏长公子温柏洲。
“你不必称呼本宫为大皇姐,同阿旭一样,叫本宫阿姐便好了。”
温柏洲从善如流,“是,阿姐。”
顾玉渊抚摸着墓碑,语气仿佛在爱人耳边的低低呢喃,柔和而又缠绵缱绻。
“生于皇家,不必忍受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这是阿旭的大幸。
可皇家无情,兄弟手足之间为了一点所谓的利益便大打出手,互相残害,争得你死我活,比不得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阿旭见证了这些,也是她的不幸。
妹夫,你知道她过身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似是在问温柏洲,但还没等他回答,她就继续道,“阿旭说‘若是可以,来世我再也不愿生于皇家,只愿投生于寻常人家,即便连饭都吃不饱,但至少不会有人死于我之手了。’
她到死都在怪自己,即便她很清楚那些人不是她害死的,是有人换了她的药,可她怪自己没有发现药被人换了,认为自己手染鲜血,做不了医者了。
说到底,阿旭她也是受我的牵连,那些人也都是因我而死。”
温柏洲道,“旭儿在皇家玉碟上亦是嫡女,只此一点,那高氏就断不可放过旭儿,此事虽与阿姐有关,但阿姐也不必如此自责,旭儿看到亦会难过的。”
这段话在顾玉渊心中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她略带生硬的扯开话题。
“妹夫不想见见睆儿吗?他很想你。”
“方才远远看了睆儿一眼,我便该知足了,若是见了面,怕是会不舍,如此倒不如不见。”
“妹夫说的也对,可小孩子健忘,你就不怕他把你忘了?”
温柏洲微微一笑,“若是将睆儿交给旁人,或许我会有这种顾虑,但旭儿和阿姐姐妹情深,自然不会让睆儿忘记了他的生身父母。”
顾玉渊也笑了,她笑得低沉,自带压迫感,“妹夫这话,似乎很了解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