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名遐迩的豪格酒店里,颜苓站在装修辉煌大气的1013号房房门前,举起成钩的右手食指,长久地沉默,茶色的瞳孔失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训练有素的酒店服务员站在她身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颜苓的手一颤,回过身微微笑说:“没事,只是找人。”
是的,没事,没关系,不会是真的,他爱她,他不会这么做。过往的所有美好记忆此刻全部成了他爱她的佐证,给她充足的信心。
她在服务员隐含同情的目光中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1013号房房门。
“谁呀?”是个女人,声音缱绻柔媚。
只一声,就击垮了颜苓全部的心理防线。她红着眼尾侧首对服务员无声说了两个字:“劳烦。”
服务员叹了口气:“您好,服务员,您点的法国牛排和波尔多红酒。”
房门打开,女人身着松散的浴袍,春光大泄,露出几乎半个高耸丰满的胸部,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睁开那双和颜苓神似的双眼:“进来吧。”然后才注意到站在服务员身边的颜苓,“你是谁?”
“劳烦让一让。”颜苓看准女人和墙壁之间的间隙,走进房中。
“你是谁?大名鼎鼎的豪格酒店居然会放无关人士随意进客人的房间,太放肆了!”女人被激怒,紧跟在颜苓身后,满面怒容。
颜苓没有理会,走进卧室。
卧室里很整洁,男人倚在落地窗前,优雅地吸烟,烟圈一圈一圈,缭绕得他面目模糊。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沈帧,是那个昨夜还在她耳边说尽喜欢的男人。
男人听见声响,转过头来,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皱起眉,浑身的气势摄人:“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捉奸?”他看了看颜苓身后的女人和服务员,扫过她通红的眼角,似笑非笑。
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他没有任何过错。
也是在这一瞬间,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颜苓视线被盈满眼眶的泪水模糊,抖着唇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来:“玩得愉快。”转身从容离开,就好像里面所有人都和她无关,而她只是一介走错房门的过客。
颜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的酒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脸上的笑像一道假面,泪水肆意横流,她却浑然不知。
直到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宛如大梦初醒,靠在巷口墙上缓缓滑落在地,无声地哭得浑身发抖,接通电话。
是从小到大一个孤儿院的闺蜜宁安,同样满口哭腔:“死颜苓,你在哪儿?英雄呼吸衰竭,快要死了!从前你顾家,不顾英雄也就罢了,它现在要死了,你还不来看看吗?”
英雄是条边牧的名字,是她从小养到大相依为命的狗,起初是条流浪狗,和她一样,从小没有家。
因为沈帧不喜欢大型犬,她不得不狠心将英雄寄养在闺蜜身边,又为了经营得来不易的家,将全部身心放在沈帧身上,自从结婚后,她鲜少去看望英雄。
“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去!你让它等等我!”一开口,颜苓才发现嗓音嘶哑得厉害,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起身急速胡乱找了个方向跑了出去。
那边没有声响,过了好久,宁安突然大哭地叫着边牧的名字。一阵混乱之后,电话里道:“苓苓,不用来了,英雄已经走了。”
颜苓停住脚步,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像开了什么开关,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丈夫的不忠和爱犬的死亡两道残酷的重击,将她击打得万劫不复,前所未有的沮丧、挫败、绝望将她所有的骄傲狠狠摔在地上,蹂躏进泥泞之中,狼狈不堪。
黑夜好像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地扼住她的喉咙,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炫目刺眼的路灯此时是灰色的,道路两旁生长得茂盛的法国梧桐是灰色的,平坦宽阔的柏油路是灰色的,一切都是灰色。
她像一只受人操纵的木偶,目光呆滞地从包里翻出刮眉刀,机械地划上手腕,一道一道,鲜血淋漓喷涌,滴答滴答落在泥土中,也是灰色的。
颜苓笑了一下,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抽着,看着烟头灰色的火星明明灭灭。
大量失血让她浑身泛着浓重的冷意,她屈起一条腿坐在地上,脑中如泥淖,浑浑噩噩地扫过街边的小吃店,旁边是文具店,再旁边是中学,学生三三两两从校门结伴走出,其中一个似乎是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学生们笑作一团,打打闹闹,你追我赶。
活泼,生动,又美好,只是和她没有关系。
再旁边是一家宠物医院,店牌上画着一只卡通的边牧,可可爱爱,不是她的英雄。
门前隐隐约约放了一个纸箱,在黑夜中微微发颤,仿佛里头有什么活物。
她不受控制地盯着